时而有“轰隆——轰隆——”的倒塌声,伴随着蛟龙的咆哮和厉嚎,令这些藏在避难所的人们心惊胆战,流逝的每一寸光阴都极其艰难。
有人忍不住哭了出声,也有人习以为常地趴在地上睡大觉,还有些天真的孩童,在一旁玩闹着——
“等我长大了,我也要亲手屠龙!”
“呸,连阮英雄都没能屠龙,你屠个鬼的龙啊!”
“谁说她没屠龙?!城墙外面挂的是什么?!”
“那是蛟!你个笨蛋!连蛟和龙都分不清楚!”
“我不管!我就要屠龙!我要杀尽那些恶龙,跟天清君一样,保护天下百姓!”
“……”
陆宴之过了极其煎熬的一夜,第一次像个废人一样,躲在阴暗的地下,除了祈求什么都做不了。
他想他的轻儿,手里捏着那道应答符,等着轻儿的消息。
可他现在无法催动灵力,就算轻儿给他传消息,他也无法应答……
他耳朵贴在墙上,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便知道外面经历了怎样凄惨的一战。
时间缓慢地流逝,一夜极为漫长。
夏侯泽闯进来的时候,避难所的人们都焦急无比,纷纷问道:
“我们赢了吗?”
“龙族撤退了吗?”
“外面怎么样了?我好想离开这里……”
“谁不想离开这里?到处都被封锁了,怎么离开?”
夏侯泽快速地从人群走过,来到陆宴之面前,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冲来,夏侯泽俯身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公子,我带你换个地方。”
陆宴之道:“发生了什么?”
一片嘈杂声中,夏侯泽以极轻的声音说:“战争结束了,燃霄到处在找你,你留在这里不安全。”
“我们……”陆宴之嘴唇动了动,声音轻不可闻,“败了吗?”
“别问了。”
夏侯泽说着,将陆宴之背在背上,从人群里走开,悄悄地带着他从一个地方,藏到另一个地方。
陆宴之什么都没问,忍着伤口撕裂的疼痛,任由夏侯泽带着他东躲西藏。
又是一夜过去。
龙族在城中到处寻找活人,将抓到的活口送到营地上去,一并处决。
“有人朝燃霄告密,他们现在到处在找你,”夏侯泽声音完全哑了,“公子,你听觉比我敏锐,若有什么动静,一定要提醒我。”
陆宴之点点头,耳畔萦绕着那些被处决的人们的哭喊声、啜泣声。
一个时辰过去。
龙族开始大肆在城中传消息——
只要交出天清君,这场屠戮便会停止。
自然,陆宴之也听到了消息。
“把我交出去,”他说,“夏侯,我求你了。”
“不行,”夏侯泽找了个绳子,将他困在一块巨石上,埋在一处不易察觉的地下,“我将你交出去,日后怎么跟掌门交代?”
陆宴之痛苦地闭上眼,手里紧紧地捏着那道应答符。
“龙族赢了这一仗,日后只会肆无忌惮,”夏侯泽咬牙切齿,“就算我死,也不能让你落在他们手里。”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时而急促,时而缓慢,又突然停了下来。
夏侯泽捏了一道符,预备出招时,发现是个小胖孩,他说:“你在这做什么?”
小胖低声说:“天清君……是不是在这里?”
“你也想将他交出去?”夏侯泽阴恻恻地笑着,“我从不杀小孩,但是今天可以破例……”
“夏侯,”陆宴之有气无力,“他是之前救了我的孩子,你别对他动手。”
小胖回头四处警惕地看了眼,钻到地下,爬到陆宴之旁边,握住他的手,低声说:“天清君,我姓陆,跟你同姓,我叫陆小虎,我以我的名字发誓,绝不会背叛你……”
陆宴之笑了,轻声说:“小虎,我宁可你是来背叛我的。”
“不,我绝不会。”陆小虎鼓着腮帮子,认真地说。
夏侯泽将信将疑地打量着这个小胖子,许久才放下戒心,给他分了点馒头。
得到了晚上,蛟龙在夜里四处巡逻,龙身的影子照在墙壁上,一闪而过,如炼狱修罗。
又一个时辰过去。
陆宴之察觉到了什么,可没等到他反应过来,夏侯泽在他嘴里塞了块布,在陆小虎耳边嘱咐了一句话,便离开了。
他去引开龙族了。
陆宴之痛苦极了,他手脚都被绑住,只能“呜呜”地求陆小虎给他松绑,眼泪都流出来了。
“我答应了他,”陆小虎颤抖着,鼓足勇气,认真说,“任何时候都不能放开你。”
龙族还在疯狂地屠戮百姓,而他却在这个地方苟且偷生。
从未有过的绝望。
恰恰是这个时候,他手里那道应答符传出了一丝酥麻的触感。
轻儿!
陆宴之运气灵力,仿佛雨点打在棉花上,没有一丝丝地回应。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夏侯泽刚走,他使不出灵力,只能任由那张应答符不停地、不停地亮起,而他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
他所有的挣扎,在小胖子看来,不过是内心痛苦的表现而已。
又是漫长的一夜。
陆宴之一次次昏死过去,靠着手里那张符纸的支撑,一次次清醒过来。
轻儿还在找他。
到第三日,小胖也做了一件和夏侯泽一样的事情,他引开了巡逻的恶龙,用平生最快的冲向营地,却倒在了一处血浆里。
陆宴之浑浑噩噩,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又听到外面打斗的声音,有人一寸寸地刨开土,到处在翻找尸体。
他手里的应答符亮了起来。
“终于找到你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