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有一伙蒙面贼人在夜色的掩盖下,偷偷潜入平溪村。他们显然事先踩过点儿,由两个人带路,径直摸到俞家二房的宅子外面。
他们显然配合默契,一路上也不说话,只靠手势相互沟通着。
其中两个人从怀里掏出一样物事,“嗖”地往墙上一抛,再一拽,感觉到牢固了,便率先爬了上去。
不过是寻常的村屋而已,围墙并不高,两人拽着绳子借力,脚蹬着墙,没两步便爬了上去,扒住墙头,然后……
“啊!”“哎哟!”两声凄厉的惨叫齐响。
天色太暗,底下人看不清楚那两人的情况,压低了声音焦急询问:“老四、老五,怎么回事?”
“他娘的,你们怎么探的路,这墙上插着刀呢吧?”其中一个蒙面贼抱着手痛得钻心。他刚才一伸手扒墙头,手掌就像是被利器划了一下,肯定见血了。
底下负责探路的人,疑惑地辩解道:“老四你别胡说,我们前天才来过,就是普通的院墙,怎么可能有刀。”
有人察觉到不对,连声问道:“老五怎么不说话?咱们这么大动静,院子里怎么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有警惕的贼已经心生退意了:“人家八成是事先有防备了,这点子扎手得很,咱们还是撤吧。”
这时,墙上的老五才气若游丝地求救道:“救命啊,我、我刚才直接骑墙上了,大腿根儿让扎了,一点儿也不敢动弹啊。”
被扎的位置太寸,搞不好随便动一下,下半辈子就完蛋了啊……
院墙里确实安静得诡异,没有人出声,也没有点灯,仿佛他们这么多人闹出的动静,都不足以惊醒这家人。
“不行,谁都不能退!”其中一个贼人戾气十足:“我今天必要剐了那姓俞的小娘皮,以解我破家之恨!”
都到这份上了,墙内不过是一院子妇孺而已,不足为惧。
还有可靠消息说,这家的小娘子有几千两的家资啊,做完这一票足够他们到外地避风头,逍遥一段时日了。
更何况这家的位置偏僻得很,到现在也没有外人发现他们进村了。
指不定那些妇孺这会儿已经吓得在屋子里瑟瑟发抖,不敢出声,恨不得只靠墙头上的那些小手脚把他们吓退呢。
“手脚都麻利些,赶紧干完就走!”还是贪婪占了上风,领头的瞬间下了决断:“你们俩,把老五弄下来;你们,在墙头上垫两个能进人的位置出来。”
两个贼人不顾老五的反对,粗手粗脚地直接把他拽了下来,一个人捂住老五不住惨叫的嘴,一个人点了个火折子照向老五的大腿根儿:好家伙,这墙上真是有刀片啊,豁出来那么大一个口子,这会儿正流血不止。
借着火折子的光亮,贼人们总算看清楚了,这家的院墙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扎了一圈碎瓷片,每一片都磨得极薄,极为锋利,怪不得最先上去的两人会中招。
看清楚是什么就好办了,两个贼人一个垫成人梯,一个爬上去用刀把将碎瓷片敲掉几块,总算腾出来位置方便自己人爬进去。
四人贼人同时上墙,他们互看一眼,轻巧地提刀跳进院子,然后……同时发出惨叫!
这家人是不是有病,在院子里头靠着墙根儿种着一丛丛带刺的东西,可扎死个人呐。贼人们不敢挣扎,越动扎得越疼。
领头的听见四个兄弟的惨叫,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家人必是察觉了他们要来,一早做了万全的准备。
人家已经有了防备,再继续下去,不知道还有什么在等着他们呢。
看着仍然漆黑一片,鸦雀无声的院子,领头的再不觉得那里头是一院子待宰的肥羊了,只觉得那是一只无底洞般的大嘴,等着把他们都囫囵吞下去。
他心知这地方是不能呆了,风紧,还是赶紧扯乎吧!
可那戾气十足的贼人不干:“老大,凭着过去的交情我尊你一声老大,这事儿是我的私怨不假,可过去我也没少给你们带肥羊,干完今天这一票,让我报了仇,咱们就两清了。”
“这样了你还惦记着报仇?”领头的冷笑一声:“过去是过去,别以为我傻,兄弟们过去也没少当你手里的刀,替你铲除生意上对手。一批货你拿着当饵,卖了抢,抢了卖的,能过手好几道,不是靠兄弟们帮衬,你牛宏胜能短短几年当上石江县数一数二的大户?”
不等他们内哄完,有贼人战战兢兢地插嘴道:“老大,牛爷,你们听,院子里的兄弟们没动静了。他们是不是……”
领头的一狠心,恨恨地跺脚:“老子认栽,咱们赶紧走!”竟是连“兄弟”也不要了。
他话音未落,周围瞬间亮起无数支火把。
贼人们慌乱不已,领头的一看那些举着火把的人,根本不是什么村民,而是一个个穿戴整齐,挎着腰刀的差役,心中就是一凉,仅有的一点儿侥幸也落了空。
所谓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原来他们一早就落入了人家的圈套,被人团团包围了。
原本漆黑一片的院子也突然间亮如白昼,院门突然大开,从里面走出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男人,沉声道:
“牛宏胜,你伙同盗贼,在流放路上偷盗钥匙,打伤差役后私自逃窜已是罪加一等;如今又勾结盗贼,妄图抢劫民宅,简直罪无可恕!还不快快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