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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心(第2 / 2页)

理论上说起来简单,真要做起来却发现有很多细节太难掌握。

竹荪这东西也真是娇贵,低温烘干出来是漂亮的白玉色,温度只要稍稍高那么一点,颜色就会加深变黄,看起来卖相不是那么洁白完美。

若是心急不小心把温度升得太高,竹荪就干脆被烤成褐黄色,干巴巴的一看就卖不上价钱了。

俞善试了几次才掌握住温度,她又试着用线把竹荪串成一串,挂在屋檐下,想看看风干的效果。

其实俞善心里清楚,石江县这里春天雨水太多,湿度大,想要自然晾干的可能性不太大,所以不想浪费,只试了一串,其他还是以烘干为主。

俞小五的采竹荪队伍最后发展到十五个人,如此采了两三天,俞善才攒到十斤烘干的竹荪,等它们稍稍回软之后,按一斤一包的份量,仔细拿油纸包好。

这么费劲才烘干的竹荪,俞善舍不得随便拿背篓装,还特意找了个大木箱盛着,防潮防虫。

这天晌午,俞善特意在庄子上等着奚晟。

自从她帮张培砚调配好三合土,开始投入使用,河堤那里就没有俞善能帮到忙的地方了,自然也不必再每天都去。

这些天,奚晟还是每天独自驾着骡车到河堤送米粉。

可由奢入俭难,没了俞善同行,奚晟这些天孤零零的一个人好不习惯,今天难得在庄子上看见俞善,奚晟老远就忍不住露出笑容,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直晃人眼。

俞善见他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奚大哥,明天能不能麻烦你往河堤送完米粉,再送我去趟县城?我想找个地方把新做的干竹荪卖了。”

“当然没问题。”奚晟一想到又可以跟俞善共盛一车,心里的喜悦就怎么也压不住。

他脸上的笑容明显到吃午食的时候,被古大夫一眼就看出来了:“怎么,又跟善姐儿说上话了?”

今天午食吃的是竹荪鸡汤,米娘子炖好了送来一大碗给父子二人,古大夫刚喝完一碗,只觉得滋味鲜美,齿间留香。

“嗯。”奚晟楞了下,收敛了脸上的神色,故作镇定的说:“善姐儿找我有事,明天让我陪她去趟县城。”

古大夫不置可否,轻轻放下碗筷,过了好半晌才说:“晟哥儿,这么久了,你的心结还未解开吗?”

奚晟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神色淡然的答道:“义父,我本没有心结,又谈何解开呢。”

古大夫长叹了一口气:“晟哥儿,你是个好孩子,善姐儿也是个好孩子,可她还是个能干的孩子,虽说不招人妒是庸才,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

奚晟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黯然起来,不知不觉间,他的拳头握得紧紧的,下颌也绷了起来。

古大夫站起来,走到奚晟身边,轻轻的拍了拍他紧绷的肩膀:“晟哥儿,善姐儿无根无基,又在短短时间里挣下这份引人垂涎的家业,没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已经算这村中民风淳朴了。”

民风淳朴?想起俞善刚回村时,老宅人的贪婪,村民的无视,村长的偏颇,奚晟不认同的撇了下嘴角。

若不是善姐儿误打误撞跟郭县尉、杨县令有了交际,就这些人能忍得住不动手?呵。

见他不服气,古大夫并不以为忤,更险恶的人心他都见过,平溪村这点儿人之常情的风波根本不算什么。

他继续开解自己的义子:“以后善姐儿手中的东西会越来越招人眼红,你看看这竹荪,往年烂在山上一文不值,她一出手,等于送了一条无本的财路给平溪村民。”

奚晟听了,脸上与有荣焉的神情压都压不住,看得古大夫一阵心塞:

“晟哥儿,善姐儿是个天生的女陶朱,往后,她只会挣得更多,积下更大的家业,招来更贪婪的对手,没有相应的实力,你觉得光靠她一个女儿家,靠她还未成丁的弟弟,又能护得住多久?”

“难道要指望她在杨县令那里的三分薄面吗?你又焉知,有了足够的利益在前,杨家不会率先吞下她的家业?”

“你的位置又在哪儿呢,晟哥儿?是安心在山中做你的猎户,还是给善姐儿赶车?”

这一连串的发问,让原本心生欢喜的奚晟沉默下来,他无言以对,如遭雷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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