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清楚奚晟在哪儿,郭县尉兴冲冲找奚晟共商大事去了。
是夜,被关押在大牢里的老五险些遭蒙面人灭口。
当时他正在熟睡,突然有一种汗毛竖起的危机感。
老五常年刀口上舔血,对危险有种近似于野兽的直觉。
于是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就地一滚,才发现自己只差一点点,就要被一个蒙面人用闪着寒光的利刃割了喉咙。
老五一边死命挣扎,一边大喊救命!
也幸亏县衙大牢里重犯不多,看押老五的差役警醒,发现这边的动静也大声叫嚷出来。
蒙面人一击不中,干脆阴恻恻的撂下一句狠话:“把你的嘴闭紧了,不然就让你变成死人!”
虽然没有提任何名字,可老五就是知道,这是牛宏胜那不讲信义的老小子买凶杀他灭口来了!
老五后怕极了。
他岂会不知道,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他也是当过贼的,知道就算今日侥幸逃过了,下次可能就没有这么好运气。
那牛宏胜是一向奉行无毒不丈夫,一旦动了杀心,必然不会放过自己!
想通了这一点,老五心一横,连这一晚都等不及过去,抱着牢房的大门拼命嘶喊:
“我招啊,大人,只要饶我不死,我什么都招。”
郭县尉笑着无声谢过假扮蒙面刺客的奚晟,连夜给老五录了口供,又让他签字画押。
第二天一大早,石江县衙门的差役难得全体出动。
他们兵分两路,一路按照老五的口供,去荒山野岭挖受害者的尸骸;
另外一路差役则拿着县令大人的批捕文书,直扑牛记商行牛宏胜的大宅,将还在小妾温香暖玉环绕中的牛宏胜抓个正着!
消息传出,众人哗然。
县城谁不认识牛大行商?居然是个杀人越货的衣冠禽兽!
这桩大案轰动了整个石江县,消息不胫而走,甚至还传到府城去了。
可惜,牛宏胜花大价钱请了最好的讼师脱罪。
最终的物证,也只能把拦路设伏,抢劫货物的罪名跟牛宏胜联系在一起,而真正动手杀人的罪名,反而全都被老五背了。
也因此,老五的证词不起什么作用。
案子最终拖了半年,杨绍光无奈之下,只能饶牛宏胜一命,判他抄没家产,流放三千里!
这些都是后话。
眼下最关键的,是从府城买回来的牛该怎么分。
“什么怎么分?”面对俞善的询问,郭县尉装糊涂:“当然是按出资数额来分。
五百头成牛,你占四百头,衙门占一百头;
一百头小牛,你占八十头,衙门占二十头。非常公平。”
俞善又不是不识数:“我出了四千两,按七两五一头牛算,该得五百三十三头牛。
零头我就不跟郭大人细算了,这四百八十头牛之外,您还得再补给我五十三头牛才对数。”
郭县尉不肯:“我是七两五一头买的不错,不说加价卖给你,怎么也要按去年牛市的价格来算吧?
这样吧,还是八两一头牛,我吃点亏,把小牛全都给你,总数还是五百头,怎么样?”
你这是吃亏吗?你这明明是在占便宜。
俞善腹诽不已。
不过,要是没有杨县令和郭县尉,自己这批牛是不可能买到手的。
她痛快点头:“就这么成交。只是我有个条件,你得饶给我一批草料,至少够这五百头牛吃上十天的。”
郭县尉表示并无不可。
他本就是带着草料回来的,牛都卖给俞善了,他还要草料干什么?
两人终于意见达成一致。
俞善想得很好,十天时间,这些牛怎么着也该分光了吧?
省得她还得操心从哪儿找草料喂牛的问题。
然而,事情却不像俞善想得那么顺利。
惊蛰时节,春雷渐启。
所谓“春雷惊百虫”,伴着阵阵春雷,大地开始复苏,渐渐开始有了春意。
天气乍暖还寒,一场春雨之后,有经验的老农都开始蹲在地头,查看田地里是否已经化冻。
今年家家的劳力都不足,地只要一化冻,就马上要开始春耕了。
俞老头用了一晌午时间,在自家的三十八亩地里转了一圈,往年看着这些土地只会让他骄傲不已,今年的滋味却有所不同。
这可怎么种啊?
家里最主要的劳力就是长房的三父子,偏偏今年被征了河工。
就连惯会偷奸耍滑的老三也不在,不然多少也是个劳力。
俞老头早几天已经托人送口信给县城的老四俞怀兴,让他回家来帮家里春耕,没成想这口信儿如泥牛入海,至今也不见回音。
俞老头愁眉苦脸回家,一进屋就听见大儿媳孙氏叫骂的声音:“你说你怎么就不死在织坊呢?好歹也能给家里赔一笔钱,现在作这副死人样子给谁看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