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里混不下去,柳永寿又好手好脚地,想到外面讨饭都不成。他实在没办法,只能跑到石江码头去扛大包,卖苦力。
偏偏这人又干不来重活,一天赚那几个铜板的辛苦钱,宁可不吃不喝也要往赌坊里走一遭,就盼着哪天时来运转可以,发一笔横财!
可惜有赌必输,输多赢少,柳永寿赌红了眼,闹着要赊帐,赌坊知道他现在穷得叮当响,自然是不肯借钱给他。
于是柳永寿穷到末路,竟然把主意又打到被他卖掉的妻儿身上。
赌坊的金爷被他纠缠了几回,本来打算教训他一顿,后来想起吴志兴当时的嘱托,干脆又把话传过来,声称等这边有了回复再行事。
对见过大风浪的金爷来说,一个柳永寿而已,在他眼中就跟只臭虫没什么两样,轻轻松松就可以捏得死死的。
他知道当初吴志兴也是受人之托。
混他们这一行的,三教九流什么样人都有,最值钱的不是银子,是人情,是人脉。
金爷既看中了吴志兴是衙门里的人,又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能使唤得动吴志兴,所以干脆把主动权推过来。
俞善闻言沉思了一会儿,她觉得这个金爷也没安什么好心。
当初找此人办事,就是因为柳永寿在他的赌坊里欠下巨债,为了做局让俞馨娘母子俩离开,不得已而为之。
为此,俞善在三十两连本带息的赌债之外,又额外多付了十两银子,当成金爷做那场戏的酬劳,也算是人钱两讫,互不拖欠了。
俞善觉得,这金爷之所以放纵柳永寿这样蹦跶,恐怕还是想从吴志兴这边下手,把俞善给找出来,好卖个天大的人情给她。
至于什么是天大的人情,呵呵,人命关天啊。
恐怕只要俞善这边稍加暗示,那金爷就有百般手段可以料理了柳永寿,而与此同时,俞善也就有个把柄捏在了这位金爷的手中。
至于这个把柄可以用来做什么?
也许这金爷现在还没想干什么,只是想未雨绸缪地先弄几道护身符,可俞善却十分不愿意授人以柄,日后再受制于人。
金爷既然能在三教九流中混出头,心狠手辣也在所难免;能稳稳当当地开着赌坊,说明此人行事肯定不乏手段。
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无异于刀尖起舞。
对付柳永寿这种人品低下的人,俞善可以把自己的道德底线一降再降。因为在她看来,为了亲人安宁,哪怕使些手段也没什么不妥当的。
可这不意味着,她没有底线。
俞善既不打算要了柳永寿的一条烂命脏了自己的手,也无意再跟这金爷打什么交道。
柳永寿是要解决的,却不该是用那样的方法。说不得这件事还要再麻烦村长俞怀安亲自出面。
俞善很快理清了思绪,她将吴志兴请到家中,取了二十两银子出来:
“这其中十两是谢过吴大哥挂心此事,若不是有你及时警示,哪天让那无赖找上门来也是一桩麻烦。”
“另外十两,还请吴大哥捎给那位金爷,就说我谢过他为此事保密,接下来就不必麻烦金爷出手,我会自己解决的。”
意思就是给金爷的封口费了。
“哎,这怎么好意思,俞娘子这是把我当外人了啊。”吴志兴笑着搓手推拒了一番,见俞善是真心要给,这才高兴地接了下来,拍着胸膛保证道:
“俞娘子放心,我一定把银子和话都带到。若是那姓柳的不老实,敢来这里闹事,你只管到衙门里找我,找老张,哥几个送他再进去吃几天牢饭醒醒神!”
俞善笑着送走了吴志兴,人刚出院子,她脸上的笑容就敛了下来。
俞信担忧地说:“姐,那姓柳的就是块滚刀肉,万一叫他知道,小姑姑和昶哥儿不是被卖了,恐怕没那么容易打发。”
刚才俞善和吴志兴的谈话也没避着俞信,俞善也没有掩饰自己真正的情绪。
这会儿院子里没有旁人,知道今天要收田税,俞信托柳和昶跟先生请了假,俞馨娘则去小镜庄做活了。
每天一大早,俞馨娘先张罗完昶哥儿和信哥儿的早食,送两个要上学堂的小孩出门,就到小镜庄上跟米娘子一起准备糖水小料。
有秦娘子婆媳俩帮着打下手,这活计不算累,又足够的重要。
毕竟是卖吃食嘛,食物味道好不好才是最重要的。
米娘子擅长厨艺,味道拿捏得十分精准,可惜身子骨却不太好,受不得累;而俞馨娘经古大夫诊治调理过一段时间,身体渐渐康健起来,一如既往地手脚麻利,厨艺也仅次于米娘子。
有她们二人配合把关,俞善几乎不需要为糖水铺的食材准备操什么心。可以说,糖水铺的成功,俞馨娘跟米娘子二人功不可没。
俞善觉得俞馨娘跟初见的时候大不一样了,最重要的还不是她能赚多少钱,而俞馨娘知道自己有用以后,整个人焕发出的那种光彩。
呵呵,柳永寿既然敢蹦出来,就别怪她一把按回去,按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