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激动的秦承业一回头,就看见俞善一张粉面含嗔带怒,她跟自己说话的时候眉眼生动,显得格外娇俏。
若是俞善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定会大骂一声:你眼瘸啊!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从来不看人脸色的秦承业心下感叹,果然是人靠衣装,这小娘子打扮一二还是很见得人的。
今天的俞善穿着之前新做的黛绿交领襦裙,滚着赭色镶边,纹饰配色雅致得很,再搭上杨希月给她挑的樱草色八幅长裙,亭亭玉立如一枝新荷,跟上次一身半旧布衣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秦承业的怒气顿时为之一消,紧盯着俞善若有所思:“你这小娘子也算是有心计了,知道本老爷马上就要考中秀才,特意做局来引我注意是不是?”
这种局他见得多了,跟楼子里的花娘特意从窗户丢条手绢到街上招揽客人;故意不好好走路往人怀里撞,撞到了就软倒在自己怀里是一个路数。
秦承业心里得意,看来这小娘子也是看出了自己的前途,特意打扮了一番,又在自已面前露富,想要引自己看中她啊。
俞善已经被他的想像力惊呆了:“你有病吧?有病赶紧吃药啊。”
她恶心的够呛,心中戾气横生,眼睛已经在院子里寻找趁手的家伙了!
刘巧鸽深知俞善平时看着笑眯眯的,惹急了可是连野猪都敢射杀的主儿,赶紧快步走上前抓住俞善的手臂,哀求的看着她,无声摇头求她不要再给秦承业难堪。
“这种东西你也护着?”俞善厌恶甩开她的手,退后几步,离秦承业这龌龊东西远一点,冷冷的下了逐客令:“院试一过,你们赶紧搬走!”
俞善气得径直进屋,把要送刘巧鸽的发梳重重扔进妆匣深处,眼不见心不烦。
家俱店的师傅和伙计面面相觑,赶紧该搬的搬,想尽快做完活计走人。
秦承业再看那些花梨木的家什,虽然心里觉得俞信那小儿不配,却觉得俞善这样舍得给家中读书人花钱才是真正的贤惠。
他又厌烦的看向自己的妻子,刚才居然为了区区一块玉坠跟自己这个相公动手,真真是悍妇,令人耻之为伍。
秦承业鼻子一哼,甩袖走了,留下刘巧鸽呆站在院中,一阵悲从心来。
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已经变卖了,还有十天就是院试,相公说要提前到府城去。
他嫌弃客栈太吵,想要赁个离考场近的院子住下。可这个时候,考场附近单门独户的院子就算还能租到,也都是天价。
再加上两人的路费,这些天的吃用花销,实在负担不起,刘巧鸽刚想劝相公找家便宜的客栈住几天,秦承业反过来质问刘巧鸽为什么不把她的那块玉坠当掉!
那玉坠是她出生之时,家中老祖母在佛前开过光,求来的护身符,刘巧鸽就算当无可当,也舍不得当掉娘家带来最后的念想。
刘巧鸽嫁给秦承业这么久,鲜少有违背相公意思的时候,两人刚刚就是为了这块玉坠在争执。
俞善坐在屋里,心情刚刚平复下来,忽然听到有人敲门:“善姐儿。”
是刘巧鸽。
俞善板着脸把门打开,却并不让她进屋:“有什么事吗?”
“我来是想跟你道个别,我们明天就启程去府城了。”
刘巧鸽刚才稍稍整理过仪容,确认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才过来的:“有些东西带不走的,我们就不要了,你要是不嫌弃就接着用。”
说着她苦笑一声:“破家烂当的,也没什么值钱的。”
俞善不客气说得直白:“刚才你也听到秦承业的话了,这还没考上秀才,当着你的面就敢调戏于我,要是他考上了,你这秦夫人的位置还坐得稳吗?”
刘巧鸽虽然心里不好受难过,却颇为安心:“古来就有七出三不去,我为婆婆送终,守足了三年孝;要等相公考上了,又有前贫贱后富贵的说法,他休不掉我的。”
休不掉你,可以让你“病逝”啊……还可以让你“被七出”,无子、恶疾、口舌、妒忌……
这等没有廉耻之人,想摆脱一个娘家没有靠山的妻子,还不是易如反掌吗?
俞善知道现在说什么刘巧鸽都听不进去。
她犹豫再三,还是从妆匣里取出那枚木梳,递了过去:“明日一去,估计鲜有机会再见了,若是你有三分当我是朋友,就听我一句劝,莫要相信你那相公,记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