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了她前世和沈一飞的相遇。
当时周立恩把她丢到了进城的客车上,到了城里,她无处可去,同乡的小伙子同情她,但对方也是出来打工的,自己都没着落,也不可能摊上她这么个大包袱,最后就把她送到了周家成那里。
周家成听说事情的原委后,直接把她领到了一个店面门口,指着里面说,有人在招保姆,会做饭会带孩子做家务就行,然后就走了。
人生地不熟的,她连路都找不到,只能去店里问小伙子谁家要保姆。小伙子见她都六十多岁了,直接摆手:“走走走,都这把年纪了,你去伺候别人还是别人来伺候你啊?咱们这里多的是小姑娘来应聘保姆的,你赶紧走,别妨碍咱们做生意了。”
覃秀芳失魂落魄地转过身就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沈一飞。他有些吃力地推着轮椅过来,看到他,刚才还很不耐烦的小伙子立即改变了态度,笑嘻嘻地迎了上去:“沈大爷,又来找保姆呢?上次小姑娘你说不方便,不肯要,这次介绍个四十多岁的大妈,手脚灵活,干活利落,你也不满意是吧?那你想要什么样的,你说,咱们保证明天就给你找到。”
这老头子虽然性格古怪孤僻挑剔,难伺候了一点,但架不住大方啊,每次给他介绍人去,他总会给一笔佣金。
这种阔绰的顾客,谁不喜欢?
但这次沈一飞却拒绝了他们:“不用了,我已经找到了保姆?”
啊?小伙子纳闷极了,还没搞清楚状况,就看到沈一飞将轮椅滑到失魂落魄的覃秀芳身边,淡淡地说:“不是要做保姆吗?还不走?”
就这样,覃秀芳在小伙子惊诧的眼神中跟着沈一飞回了他家,做起了保姆。
三个月后,她已经逐渐适应了城里的生活,已经能自己去菜市场买菜,自己去超市买日用品,不用沈一飞陪着时。沈一飞却突然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然后他将她带到了墓地,告诉她,那才是她的亲生父母,他们找了她一辈子,死都不瞑目。
那天,覃秀芳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里的。到家后,沈一飞拿出了两张旧照片,一张是潘沁雯年轻时候的照片,跟她有几分相似,还有一张是潘沁雯六七十岁时老两口的合照,对着镜子的时候,覃秀芳发现她跟镜子里的那个女人虽然没生活过,但却长得奇异的相似。
她问过沈一飞是如何确认的,沈一飞说拿了一根她的一根头发,然后找了潘沁雯的旧物,发现了一根带着毛囊的头发,他托人拿去做了鉴定,证明了他们的母女关系。
当时覃秀芳没听懂,但到了千禧年后,电视上报纸上广播里经常能听到这个亲子鉴定的信息,她才知道有一门先进的技术,能证实他们的亲缘关系。
只是这门技术得在几十年后才能实现,那他们如何确定彼此的血缘关系?
虽然秦渝已经表态了,无论如何她就是他们家的女儿,但覃秀芳想名正言顺地认他们,以圆满双方这么多年来的遗憾。同时也省了他们苦苦追寻之苦。
简单地说了事情后,秦渝又看向周家成,公事公办地说:“周家成同志,抱歉,我娘脾气不大好,但也请你体谅她的一番爱女之心。我相信若是你的女儿或妹妹遇到这种事,你也会跟我母亲一样愤怒。”
周家成能说什么?他抛弃覃秀芳是个无可辩驳的事实,闹到哪儿这巴掌他都没法申冤。
“我理解,都是我的错,秦营长,我还有事,先回去了。”周家成是一刻都不想呆了,他要转业,立刻马上。
“等一下。”潘沁雯叫住了周家成,眼神透着股不屑,“我很庆幸秀芳跟你离婚了,也请你记住这点,你们没有关系了。你要还是个男人,就别在后面诋毁我女儿了。因为我女儿,你这样人格低劣的家伙配不上,跟你摆在一起是我女儿的耻辱。”
周家成被叫住如此羞辱,脸青紫交加,又不好发作,谁让他不长眼的在人家老娘面前说人坏话呢,只能胡乱点了下头,逃难般跑了。
秦渝无奈地看了他娘一眼,认命地收拾起烂摊子:“抱歉,乌主任,我娘太激动了,打断了你们今天的课。”
“没事,作为一个母亲,我能理解你娘的心情。”乌主任含笑说到,然后又叫大家解散回去了。
嫂子们亲眼目睹了如此戏剧性的一幕,见没好戏看了,迫不及待地想回去跟家里人分享这个惊天大消息,不用乌主任赶都走了。
人群一散,只剩下了覃秀芳三人。
单独面对他们,覃秀芳太激动紧张了,以至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现在都还沉浸在找到母亲的喜悦中,脑子晕晕乎乎的。
倒是秦渝因为早做了无数次心理建设,这会儿格外的淡定。他轻轻摸了一下覃秀芳的头:“抱歉,哥哥考虑太多了,没有早点跟你相认,希望你别介意。”
提起这个,潘沁雯心里就来气:“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们爷俩,我跟秀芳怎么会现在才见面!”
说完,她拉着覃秀芳的手说:“你别听你哥胡说八道,什么没直接证据,你就是我的女儿,我不会连自己的女儿都认不出来。”
“没有,秦营长说得也有道理。”覃秀芳赶紧替秦渝辩解了一句。她是真的理解秦渝的顾虑,她有上辈子的经验,她清楚地知道他们就是血脉至亲,但秦渝不知道。要是贸然认了亲,回头找到另外一个姑娘,她怎么自处?那姑娘又怎么办?还不如一开始就说清楚,这样也就不会有误会和隔阂了。
潘沁雯见覃秀芳如此善解人意好脾气,心里又是怜惜又是怕她被人欺负了。
“哎呀,秀芳,你性子太好了,难怪受人欺负呢!”
秦渝心说,他可没看覃秀芳被人欺负,至少周家人每次都没在她那儿讨到好,反而因为她生了不少隔阂和闲气,不然他也不至于一直袖手旁观,没站出来给周家人一个教训。
依他娘这护犊子的性子,再扯下去,肯定又得批他。
秦渝按住额头说:“娘,你的行李呢?”
这下轮到潘沁雯不吱声了。
秦渝一看这情况就明白了:“你得到消息就走的?也没告诉我爹?”
“谁让你们这么大的事都瞒着我。”潘沁雯恼火地说。
秦渝叹气:“你这突然不见了,爹会多着急,你不知道吗?”
“我给他留了纸条,他回去只要不眼瞎,就一定能看到,急什么急?这就急了,我这十几年多着急,你们不知道啊?”潘沁雯还在气恼父子俩瞒着她的事。
覃秀芳见他们俩要吵起来了,赶紧拦着:“你,你们别吵了。”
“秀芳,我是你娘。”潘沁雯急切地看着覃秀芳。
覃秀芳明白她的意思,心里想喊,嘴巴却怎么都张不开。
看她涨红了脸,很是不自在的样子,秦渝劝道:“你得给秀芳时间。这样吧,娘,你坐火车也累了,先去我那儿休息,让秀芳陪着你,等吃过午饭,咱们去医院给秀芳验个血,看看她的血型跟咱们是不是一样的。”
他们全家都是o型血,覃秀芳若不是o型血就一定不是他妹妹,反之,她是他妹妹的可能性又进一步增大了。
潘沁雯这会儿哪有心思去睡觉,她紧紧抓住覃秀芳的手说:“咱们现在就去医院验血吧。”
她迫不及待地想证明这是自己的女儿。
“好,去医院。”覃秀芳没有意见,凡是能佐证他们身份的事,她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