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玉庄又进了一匣子玉雕首饰,萧叡把玩着一支雕作荷花状的玉镯,想,给怀袖封个什么份位好呢?
怀袖如今是正四品尚宫,同为正四品的后妃是贵嫔。
然则,贵嫔哪有尚宫的实权?太低了。
往上抬抬的话, 便是修仪、淑仪、昭仪,封个昭仪也算过得去了,其上虽还有夫人和妃。
昭仪不好听,封个妃吧,但在目前后宫中也仅次身份最贵的四妃了。够重了。
萧叡犹豫了下,她想到怀袖封妃之后见到四妃还得低一头,便觉得不舒服。现今怀袖虽只是尚宫,可不必听嫔妃命令。在他心中宠爱的分量,四妃九嫔全加起来也不如一个怀袖,但怀袖只是个平民女子……只可惜后宫中无皇后,若有皇后,他抬举怀袖的话便没那么显眼,现今却不行。
不能越过四妃去,不规矩,若是高了,外面的人必要说他沉迷女色,倒显得他很荒-淫似的。
原本睡自己的女官便有些说不过去了。
萧叡铺开一张澄心堂纸,研墨浓浓,却想,要给怀袖一个什么封号呢?
他心痒难耐、兴致勃勃地在纸上写下几个自己觉得好的封号:柔、谨、婉、端……
连写了几个,都觉得不甚好。
或去问问怀袖本人吧。
萧叡如此想着,不知怎的,总觉得怀袖并不会高兴。事已至此,只能商量对策。
夏日天黑得晚。
过了申时,天还大亮,萧叡想去找怀袖,今日便早了些去慈宁宫去给太皇太后请安。其实他与祖母并无甚感情,他幼时在宫中无人问津,自他有记忆起,太皇太后便已经烧香礼佛,闭门静养。
但如今宫中只剩这位长辈最尊贵,他身为皇帝,必得以孝治国,以身作则,是以晨昏定省从不敢怠慢,每日要去请安一次,至少在面子上,他将孝之一字做得端正。
今日到了慈宁宫。
与往常一般,萧叡陪着太皇太后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话。
太皇太后向来慈祥和蔼,脸上总带着笑,今日却有些愁眉不展,手上握着一串佛珠,不停地拨动。
萧叡上前问:“祖母有何忧心之事?孙儿可否可否为您解忧?”
太皇太后便道:“……近来宫中有些尚宫不检的传闻。”
萧叡眸光闪烁,心里一个咯噔,皱了皱眉,怎么这事都传到太皇太后耳中了。
太皇太后轻声道:“若哀家没记错的话,怀袖先前是你母后的宫女吧?”
萧叡沉声道:“……是。怀袖原是朕母后身边的大宫女,后进了尚宫局,朕见她能干,便提拔她做了尚宫,统领六局。”
太皇太后又拨了半圈佛珠,才缓缓道:“原本只是个宫女子,你收用便收用,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她是伺候你母后的宫女,无母赐,对你名声不好。”
萧叡道:“此事朕必会查清。”
“她这年纪,本当婚嫁,却被你留在宫中,你又太器重她,出行总爱吩咐于她,她遭人嫉妒,方才被人调嘴弄舌。”太皇太后道,“哀家见她此次去请顺王,颇为顺王所喜,你知道,顺王的子嗣之事哀家忧虑已久,哀家想让她给顺王做个侍妾。不论能否留嗣,都会着人荣养于她。”
萧叡说不出一声好,他在袖中握紧拳,按捺住暴躁的情绪,轻笑一声,道:“朕觉得,这还是得先问问皇叔的意愿才是,只怕惹恼了他。”
从慈宁宫出来,萧叡的袖子上都被熏上了淡淡的佛香,如此平心静气的香味却并不能安抚他的郁躁。
一个小太监脚步匆匆地走来,先与张磐耳语,张磐再上前禀告萧叡:“陛下,尚宫已查到抓出了造谣之人。”
萧叡便道:“过去看看。”
长春宫。
崔贵妃正在调香,她听芍药讲了近来宫中关于怀袖的传闻之后,放下细长银勺,饶有兴趣、幸灾乐祸地笑了一声:“本宫早觉得她谄媚陛下了,想来也是,以往的诸位尚宫得登尚宫时都年纪不小,她二十便当上尚宫,能没点猫腻吗?”
“不愧是两朝女官,陛下一登基,就知道要找新靠山。”
又问:“这都传到咱们耳中了,阖宫上下许多人都知道了吧?怀袖有何动作?”
芍药道:“听说她正在一边申令封口,一边查是谁起传的呢。”
崔贵妃看热闹看得开心,乐呵道:“也不知这是谁传出来的,我倒要等着看。”
“你说那个怀袖现下是什么神情?不知是不是还是那张枯木脸,哈哈哈。”
这还在笑话人,突然有小宫女匆忙来告,说尚宫来了,有事要与崔贵妃商议。
崔贵妃傻眼:“与、与我何干?”
崔贵妃一头雾水地去见了怀袖,又一头雾水地听着怀袖从她的院子里揪了个小宫女出来,说是此人最先造谣,证据确凿,有理有据。
崔贵妃这会儿回过神来了,道:“本宫可没有指使过她,这贱婢……”
怀袖笑笑:“我自然相信贵妃的为人,指使贵妃的院子是该好好打理打理了。我的名声是小,陛下的名声却不容有失。”
萧叡恰好刚到长春宫。
他远远便瞧见一群女人围在一块儿,还有好几个宫女跪在地上。
怀袖似在与崔贵妃对峙。
崔贵妃又气又羞,百口莫辩,满脸通红,她听见响动,转头见到萧叡来了,拖着迤逦裙袂,快步走向萧叡,委屈地道:“陛下,陛下,这真与臣妾无关,不知是哪个贱人栽赃诬陷于我!”
“您要信我,陛下,臣妾真的是清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