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欲绝但为君

相思欲绝但为君 番外8 芳心暗许(2 / 2)

「咱之后还有找她出游过几回;与其说相中,不如说是高攀吧!想我屠家……」一说起自己身世,屠苏便皱紧眉头;他又粗鲁的灌了一口酒,「哎!说来不应该是这样的,咱只是想救人……怎知回过头来,便不停想着徐姑娘。」他心情复杂的叹息,彷彿嘲笑着自己的窝囊。

聿珏这下当真藏不住笑了,「什么应不应该的?既是喜欢了,就当光明正大的上门提亲去,儿女情长免不了的,何必因此自责?」

他回头,背对着火光,「夫人你既是出自名门,又怎会不知道当今世道讲究的是门当户对!我拿什么娶去?只会给人说成是贪图富贵,或是癩蛤蟆妄想吃天鹅肉之辈!」

「哦……你顾忌的也不无道理;是以你就相中了这回比武招亲的机会?」

「那姓唐的……看中的是徐家的田產生意,徐药儿若跟了他,绝不会有什么好日子!」他掌心收紧,握得酒壶格格作响。「唐家太极经营武馆生意,很需要用地,屠某也是看不惯这等招摇撞骗之徒……」

「所以你才差点杀了人。」聿珏逕自接下话来,摇摇头。屠苏不发一语的将剩馀的酒全数喝尽。「屠苏,咱们打个商量。」

他一脸讶异,「夫人要与屠某商量什么?」

「既然知道你无意害我,横竖我身在此处也不知天南地北,你便是放了我,我答应绝不逃走,如何?」

屠苏先是呵呵笑,随即转成纵声大笑;天色又暗几分,已几乎快要不见晚霞,他的笑声在此处听来格外宏亮,当真有如雷声一般。「夫人别骗屠某,说句对不住的话,咱一路扛着您上山,您的身子虽轻盈,却结实得很,想来也是有几分功夫的;若要吃喝,我可以为夫人效劳,至于松绑,那可就办不到了!」

见劝说不成,聿珏也是硬脾气之人,高傲的撇过头去。「好!那你就等着明儿个湘君找上门,当着你爱人面前再给她击败一次吧!」

「夫人果真是明眼人,我确实很想再与他比试一回!」

屠苏又是大笑,聿珏勉强扭动身躯,寻了个较舒服的位置躺下——儘管这座小破屋除了几堆乾草与床铺之外,根本没啥地方可睡,更别说泥地冷寒露重,就算生了火,但屠苏就在火堆旁,她压根不想过去。

即便心底仍有些怨怪湘君,怪她为何要出手多管间事,然而屠苏与徐药儿这对男女是也太不乾脆,她可没忘徐药儿在徐夫人与她俩面前演的那场戏。既然屠苏对她有大恩,又曾相偕出游,料想肯定对他有意……

莫不是徐药儿也在意着这身分之别,就算喜爱着屠苏,也不敢开口与爹娘说?而屠苏没法堂而皇之登门提亲,也不愿给人视为攀龙附凤之徒,于是两人就这么给耗着了……说不准比武招亲这一计,实则为徐药儿提议的呢!

等等!屠?这姓氏可不多见,聿珏绞尽脑汁回想,依稀在朝臣上奏的奏摺里有见过这姓氏,就不知两者之间是否有其关连?再加上此人武艺精湛,除非有名师指导外加发愤苦练,否则断不会有如此造诣……

「屠……」聿珏侧着身子思量,而四周渐渐暗了下来,只馀屠苏眼前的火光,在倦极之前的半梦半醒之间,她彷彿想起了那个名字,却只是在脑海间一闪即逝,便倒在乾草堆上入眠了。

***

湘君拉着徐药儿搜索了大半日未果,隔天披着朝雾,要赵含露等人提着火把,策马沿着湖畔搜寻着屠苏的藏身之处。

先前来去都是乘小舟,徐药儿还是头一回骑马自外头沿着山道靠近,因而平白花了许多时间。

「藺公子,」给湘君护在胸前,徐药儿拢着兜帽与她搭话,「你似乎十分在意你家娘亲?」否则又怎么会天未全亮就急忙拉着她出来寻找?

「这是自然的,夫人因我的缘故而担惊受怕,我无论如何都要早日将她寻回,否则无法心安。」

徐药儿轻轻的「哦」了一声,湘君觉得有异,不禁问道:「药儿姑娘,怎么了?」

「不!只是觉得你与夫人之间的关係,很是……有趣。」

湘君多少猜着了徐药儿心底的想法,只是她如今唯一在意的只有赶紧找到聿珏,其他的她都不放在心上。

「药儿姑娘,你瞧前头那儿……好像有什么东西?」

徐药儿定睛一看,「没错!是那里。」屠苏最隐密的藏身地点。

为免打草惊蛇,湘君命跟来的眾人一齐下马;她领着徐药儿悄悄靠近,却在靠近木屋不及数丈时不经意踩着了悬在草丛堆里的响铃。

「你儿子来了!」屠苏一跃而起,扭着因遭绑而苦不堪言的聿珏行至屋外。

一瞧见聿珏仍给屠苏绑着,好好的一身蓝底碎花袄儿沾了点尘土,湘君便知她昨晚受了不少苦!「聿……夫人!」她厉声高喊,手上的柳叶刀也给握得格格作响,「屠苏!放开她!」

屠苏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双目牢牢锁在徐药儿身上。「你终于来了,药儿!」

徐药儿挡在湘君跟前,避免湘君一时衝动出鞘伤人。「我来了,你赶紧把夫人给放了吧!这是咱们的事,与她,乃至于藺公子无关啊!」

屠苏瞄了聿珏一眼,「行!你过来,拿这刀替这位夫人松绑。」他将短刀搁在地上,向后退了三步;聿珏双手双脚都给绑了,除非跳过去,否则连迈个步子都难。

「我过去了!」徐药儿对湘君道,便快步奔上前捡起那把小刀,「夫人您昨夜担惊受怕了!」

「不妨事,快替我割了绳子吧!」聿珏自被绑那一刻起就只勉强喝了几口水,经过一夜彻寒之后,已是体弱气虚。

聿珏终于重获自由,向湘君踏出几步,湘君立刻上前来抱住聿珏,「聿珏……聿珏!咱们昨儿个半日翻遍了半座扬州城,只馀这最偏远僻静之处……对不住!」

「你来得正是时候!要是再晚一点,瞧我焉能不罚你!」聿珏眼眶泛红,虽然屠苏始终没伤害她,但如今的她又饿又累,只想埋首在湘君怀里歇息,或回客栈大吃大喝。

「你罚吧!怎么罚我都行!我只希望你好端端的在咱身边,哪儿都不去……」湘君紧紧抱住她,情不自禁的吻她发鬓,「聿珏……」

赵含露等几个「有经验的」纷纷别过头去,倒是屠苏与徐药儿有些雾里看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母子」二人又吻又搂。

先回过神的是屠苏,他搭上徐药儿肩头,「你来了。」

「瞧你做了什么傻事!为了避免你一错再错,我焉能不来?」徐药儿不顾他身上脏臭,纤弱身子一把埋进他怀里。「我俩的事,我都与我娘坦白了,包括你几年前救我一命。」

「你、你说了?」屠苏搔搔头,而徐药儿仰起头来,梨花带泪。「别哭……那、那你娘怎么说?」

「你对我有大恩,又赢了比武招亲,再加上我是也心仪于你的,她能怎么说?」

屠苏双手颤抖,显然这等发展超出他的预想。「可是……可我这出身,配不上你。」

「藺公子昨儿个与娘亲说了,凭你的武艺,要是能在武举当中谋得一官半职,这不就门当户对了么?」

屠苏身躯陡然僵硬一瞬,「可我不愿做官!」

「屠苏!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如此执拗!」

小俩口愕然抬眸,说话的竟是聿珏!

「我问你,几年前瀆职遭罢免的苏州织造屠士珍,是你家什么人?」

「屠……他是我叔父,遭人陷害罢职的,就在五年前,夫人您怎会知道他的名字?」屠苏惊恐的瞪着聿珏,想起昨儿个她睡熟之前喃喃自语,还以为自个儿耳朵听错了。

五年前,正巧是屠士珍家產遭到充公,也差不多屠苏救了徐药儿的时候;聿珏很庆幸自个儿记性不错,犹能自奏摺里找到些许蛛丝马跡。「我在京城时曾听过屠士珍的名号;至于你叔父,是因为得罪了朝中高官这才遭人罗织罪名;日前朝臣上奏,当今圣上已经下旨还屠士珍一个清白,只可惜他任职的苏州一带经过那场罢职风波之后已无亲友……却没想到给咱碰上一个。」

「这……此话当真?」

湘君亦是一脸狐疑,而聿珏扬起脸面,开口时的姿态威风凛凛,「当然是真的!屠苏……我明白你在经歷过这样的风波之后,对于朝廷很不信任,只是如今天子易位,吏治也为之一新;为了你身边这美娇娘,你怎可只为顾及自身顏面,而耽误了徐小娘子的青春年华?」

屠苏犹豫的望了徐药儿一眼,她对他点点头,几经思索之下,他兀自握紧拳头。「我明白了,夫人!为了药儿……屠某愿意一试!」

「如此甚好!」

眼看是皆大欢喜的收场,不料湘君随手把柳叶刀交给身后的赵含露,逕自拉整了衣袖;而屠苏亦是瞪着湘君,撇下徐药儿上前。

「你们两个……」聿珏不由瞠目;事情不都解决了?还打!

「我与屠先生都有意要解决昨儿个未完的那场比试;含露,保护好夫人!」

「藺公子,这不好吧……屠苏!」

「药儿,我与这位兄台胜负未分……放心吧!咱们不会拚个你死我活!」屠苏扳着手指,而对头的湘君已然摆妥了架式。

被赵含露挡在身后的聿珏眼看她们当真要打,只得扠着腰娇叱,「不管是输是赢,你要是伤了,瞧我饶不饶你!」

湘君没回头,仅是淡然一笑,「知道!」她随即敛起笑意,摆妥架式等着屠苏来攻。

而屠苏也没让她失望!

「看招!」他大喝一声,双拳齐出衝向湘君,眼看两人交手在即,却在这时,湘君耳边忽闻箭矢破开冷风般的裂帛声。

屠苏身形陡失,止不住衝势的扑向湘君;她敞开臂来接住他,而他左边肩胛,突兀而致命的多出一把羽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