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欲绝但为君

相思欲绝但为君 133 风啸箭响如裂帛(1 / 2)

二月初,京城的瑞雪还是没有一点儿放缓的跡象。

聿珏出使的日子,便在这样的寒冷之下悄悄到来。

毕竟是公主亲自出使,太子派了五百名禁军精锐跟随,谷家亦遣了百馀名亲信护卫,出了关内直到西荻都城之间还会再有近千名国舅爷的兵马,可谓盛况空前。

「除了你所率领的姊妹,以及谷家的百名亲信之外,剩下的禁军都由太子亲自挑拣;帐篷内外的安排甚为重要,殿下的安危,就全掌握在你与柳公公手里了。」

苑以菡的手给湘君包在掌心,她回握着,勉强牵了牵唇角,「以菡定不负大人所託。」

「若情况许可,随侍在殿下身边的人合该是我……可惜我早已不若先前那般自由,只能让你代我去。」湘君语带苦涩,望着以菡的眼神显得依依不捨,「以菡,难为你了。」

苑以菡紧咬银牙,此回前去,前途茫茫,她眼眶含泪,把湘君的手握得更紧。

「以菡……怎么了?」

「我有话想对大人说……却又不知当不当讲。」苑以菡颤着声调,摩娑着湘君掌中的厚茧。这已经是她们之间最最亲暱的碰触。

不该,也不能奢望再多,是不?

湘君被她脸上的期盼所打动,芳唇浅勾,「你有话就说吧?我都会听的。」

湘君恳切又温柔的姿态打动了她,她抿着朱唇,终是鼓起勇气道:「以菡明白,在大人您的心里,除了云暘公主之外再也容不下别人;可惜在那些个与您四处奔波办案的日子里,您的一顰一笑竟是悄悄在我心底留下了痕跡……

「您查案时铁面无私,对待受飢荒的百姓却又如此和善,对圣上尽忠,又善待咱们这些姊妹;您如此公私分明,面对那些年轻同僚的追求却是无动于衷。」以菡哭了又笑,眨了眨眼眸,「我曾对您很是好奇!以为您莫非是仙子来着?怎能不动儿女私情……直到在瞧见了您与前来抱喜的殿下会面的那一刻,我的心忽地一动,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我终于了解了,你在我心里代表着什么样的位置。」

湘君忽地睁大眼眸,在这一瞬间,对于以菡满心信任以及那些个付出,全都有了最好的答案。

「我一直,爱慕着您;却在发现了自己的心意后始知,您早已是云暘公主的人了……看着您待在圣上身边伺候着,我心里也难过,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苑以菡泪如雨下,温热的泪跌落眼眶滴洒在手背上,立刻化成沁凉冰点。

「所幸!所幸我擅养信鸽……还能充当信差,给你们互通鱼雁……我便是将这身功夫为你所用,权充是聊表爱慕之意。」

「以……菡,我……」

她转而笑开,抹了抹脸面,「大人不必过意不去,为您与殿下传递音讯,以菡甘之如飴!」她凝望着湘君,最后情不自禁的凑上前去,亲吻了湘君的唇角。

湘君愕然,而留下浅浅印记的以菡心满意足的笑了,她松开与湘君缠握的手,「大人,保重!」她拱手行礼,头也不回的离去。

只是她的心底,早已留下了湘君傲然绝美的倩影。

二月初六日,云暘公主皇甫聿珏领着亲卫、禁军共五百馀人离开京城。

西荻都庆府虽不甚远,可朝廷局势浑沌不明,太子聿琤明令使节须加紧脚步,务要赶在世子一派得势前力保王妃方为上策。

为了求快,聿珏沿路取道凤翔府、天水、兰州,而一旦出了兰州,便是西荻与大煌的交界处。

傅迎春取来沙盘,在上头画出聿珏预定经过的路线。并将沿途所经关隘标示出来。

「殿下打算于何处动手?」

坐在沙盘的另外一头,聿琤双眼迷离的综观沙盘上的一切;见她不语,傅迎春只得开口再劝,「据凤藻宫的眼线回报,圣上对梅相这决定十分震怒,或已遣人送了密函先行出关,向国舅爷借调兵马。」

一听到「国舅」二字,聿琤这才如梦初醒,「此话当真?」

「没有拦截到密使,所以尚且难辨真假,但若此事属实,要是等国舅爷的兵马来助,咱们就没法下手了!」傅迎春凝肃着声调,「要是放任她抵达都庆府与布塔娜会面,迫使刘咸震慑于大煌国威……对云暘公主而言不仅是大功一件,咱们处心积虑设下的局更将化为乌有!」

明白事情轻重的聿琤不禁收紧手心。「本宫真没想到聿珏能有说动国舅的本事。」

傅迎春摇头否决道:「这主意恐怕不是云暘公主所想的,更非厌恶国戚干政的圣上,而是在圣上跟前甚为得宠的藺湘君!」

一说到湘君,聿琤心头便是五味杂陈,「本以为她到父皇身边也不过就是个舞刀弄枪的护卫,却不想竟能爬到这样的位置!」当真太过小覷了她在皇帝身边的影响力!

「藺湘君再怎么厉害,到底还是需要个着力点;殿下只消将云暘公主给除了,她一旦失去了拥立之人,便不足为惧。」

「我知道。」聿琤起身,居高临下的检视着沙盘。「父皇对国舅仍然忌惮着,到都庆府之前都是咱们的下手机会……派遣去的禁军有多少为咱们所用?」

「除了谷家的亲卫与少数女兵之外,全听命于殿下。」

聿琤眸子登时变得锐利,「国舅的兵马虽麻烦,要是让聿珏死在咱们境内,反而要损及我朝威信……传我諭令,让戍守兰州的兵马先行出关去给国舅缓上一缓,待聿珏一踏上边境,即刻动手!」

「这……殿下难道不担心弄巧成拙?」使者若葬身在西荻,莫不是要与西荻兴战么?

聿琤却是一笑,「就因为西荻目前朝中势力一分为二,这才能为本宫所用;王妃企盼着咱们出手介入,刘咸又作何感想呢?此时他们两方相斗尚未有个结果,咱们大军困于辽阳,他们也难有作为,依我看来,现在正是假借西荻名义除去聿珏的良机。」

傅迎春恍然大悟,对聿琤颇为赞同的点点头,「殿下说得是,傅某即刻差人去办。」

傅迎春离去之后,独留聿琤一人待在沙盘前,她睥睨着盘中象徵聿珏一行的棋子,一掌捧起黄沙,细沙穿过指缝,一点一滴的,将那枚棋子完全掩盖。

「聿珏……永别了。」

聿珏衔命出使,沿途净拣官道而行;由于受太子明令兼程赶路,又因队伍浩荡,沿途过城而不入,歇息坐卧,不是在车内,便是帐篷。

以往官员出使,行途之间皆以驛站为居,然则聿珏乃云暘公主,地位甚尊,帐篷安排比照都城错落之法,朱红圆帐居中,外设内城,连帐三十座,谷家的亲信与苑以菡所率之女兵皆错落于此,次设外城,连帐七十五座,由太子所派之禁军侍卫驻扎保护。

「殿下,咱们此时已是过了兰州,明儿个再行,就要越过边界了。」

聿珏一边聆听着柳蒔松的稟告,嘴里吃着知更端上来的小点,她们一路上兼程赶路,以五百人的阵仗来说称得上飞快;她食不知味的嚼着,对他点点头,「明白了……以菡呢?」

「苑中郎将仍发落着女兵巡逻守卫事宜,安顿妥了就会过来。」

「那就好。」嚼着忽觉一阵喉乾,她咳了几声,接过知更送来的清水,小口小口的啜饮着。抬起眉,只见知更双颊凹陷,就连嘴唇也乾裂发红。「你也喝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