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罢饭,符秋生去了书房收拾自己的收藏品,陈玉在屋里拾掇衣裳,符黛出门消食顺便送蒋楚风。
住惯了以前几进门的中式老房子,现在对着新式的二层小洋楼,符黛还有点怀念。
“我以前的小院子才好,还有棵桃树,春天可以看花,夏天可以吃桃,要不是没办法,我铁定连树都挖走,什么都不给他们留!”
蒋楚风放缓脚步,跟她保持差不多的距离,含笑听她絮絮叨叨,蓦然听到她惊声一呼,粉嫩的脸上一片懊恼,于是停下步子转身,“怎么了?”
“我还真忘了,我埋在树底下的银元还没挖走呢!”
蒋楚风笑出声,“你真属鼠的不成,就会挖洞。”
符黛惦记着自己的银元,心烦意乱。想自己回去拿又不敢,也不想父亲母亲再过去看人脸色。
蒋楚风见她蹲在地上托腮犯愁,抬手看了看表,拎着她及腰的长辫直直竖起来,“走吧。”
符黛向上一抬眼,两派浓密的小扇子旋即收了起来,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挖宝去啊。”蒋楚风带着她的发梢,挠了挠她的下巴。
符黛的眼睛亮了一下,转瞬又熄了,“还是不要了,我奶奶可凶!”
蒋楚风一掀眉毛,“有我凶?”
符黛虽没见过他凶的时候,但看他一副被挑衅了的样子,忍不住喷笑,“这有什么好比的。”
蒋楚风不由分说,拉着她坐上车,顺便招呼了一群人,到了老房子将后院一围,连只苍蝇都不许放进来,跟符黛一扬下巴,“挖吧。”
他们来的时候,老太太被带去医院看诊,恰好不在,符音正美滋滋地将自己的东西搬进来,忽然被涌进来的一群人挡去了月洞门外面,吓了一跳后反过来大骂。
跟来的下属个个五大叁粗,凭她在外面怎么跳,连个头顶都露不了。
这种“抱大腿,横着走”的感觉实在太棒了!符黛眼神程亮,举着小铲子兴奋地直奔树底下。雪白的银元从褐色的泥土中翻出来,就让人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符黛拍拍上面的土,当啷一声丢进自己带的小罐里。
蒋楚风坐在一旁,边抽烟边看她挖,没放过她脸上生动的表情。见她东一头西一头,将一块地皮子挖成个马蜂窝,不由好笑:“你这是藏了多少?”
符黛认真找着埋银元的位置,想起来这个事的由来,有点不好意思讲。
小时候家庭虽未富裕,但每年过年的时候她都会收到一个银元的压岁钱,她舍不得花,就埋起来,说要等它发芽长大,长出许多的银元来,还隔叁差五给它浇水。父亲为哄她,就在每年秋天时,偷偷埋进去一个,她一挖开看见银元果真多了,就埋得更起劲了。便是懂事后,父女俩也对此乐此不疲,只不过小时候单纯想要许多的钱可以让家里日子变好,长大后更多的是寄托了一些心愿罢了。
蒋楚风掐了烟,从小罐里捡了一枚银元,吹了一下放到耳边,一阵嗡响。紧接着蹲下了身,加入了符黛的挖宝大业。
两人将树下的地皮翻了个底朝天,小罐子装得满满当当,符黛满足地直眯眼。
蒋楚风擦擦手,正想去捏她的脸,听到外面又吵嚷起来,这才让一帮手下放了行。
老太太拄着拐杖进来,一双小脚倒走得虎虎生威,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看见符黛怀里抱的银元,直接开口骂:“反天了!光天化日就来偷东西!”
“这本来就是我的!你们占了我家的房子怎么不说!”符黛受不了她张嘴就给人扣屎盆子,顶了一句,见她手里的拐杖一杵,下意识就抖了一下,抱着罐子躲到了蒋楚风身后。
蒋楚风对她寻求庇护的举动很受用,要不是场合不对,真想拎她出来好好夸一夸。蒋楚风等老太太骂完了,才悠悠开口:“老太太这话说得不对,这哪叫偷呢,这是拿,光明正大不是。”
老太太抠着“偷”和“贼”的字眼不放,叫嚷着要叫警察,左走右转就是不行动。符音盯着符黛手里的罐子,眼红得滴血,碍于周围的人不敢上前。
“你们是谁!这样随便闯人院门,还有没有王法了!去!去叫你父亲来,管管这群土匪!”老太太推了推符音,一把年纪了嗓门却不减,对着符黛眼瞪得老大,“好啊你个小贱蹄子,就学会勾引男人来对付家里人了!”
老太太一句比一句难听,气得符黛眼眶发热,站出来想同她理论,迎面就呼来一拐杖,下意识捂住了脸。没有感到预想中的疼痛,符黛睁眼一看,是蒋楚风握住了拐杖的一端,于是惶惶然又躲回了他身后。
“动口归动口,动手可就没道理了。”蒋楚风语气悠然,神色却不似方才那般舒缓,眉目间像笼着一层阴云,黑沉沉的。
老太太抽了几次拐杖没抽回来,被蒋楚风倏然一拉,扯了个趔趄。
“你、你——”
蒋楚风掂了掂手里的拐杖,膝盖抬起一顶,咔吧一声将之折成了两截。符黛在他身后探着头,嘴跟眼睛张得一样圆。
“这黄梨木不够结实,老太太还是换一根吧。年纪大了,省的走错路摔个半身不遂。”说罢,蒋楚风也不顾对面什么脸色,揽着符黛,带着手下,浩浩荡荡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