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白露是原主的死对头,同样是出身书香世家,免不了处处被比较。原主一肚子草包,自然是比不过,更让她讨厌盛白露的原因是,全京城只有她和盛白露两个人,敢当众扬言非皇帝不嫁。
这下好了,完全是摆在明面上的情敌,争锋相对,不死不休。
纸上是默写宫规,大家内容都一样,盛白露就是故意挑事。
盛白露假惺惺地浏览了一下:“太傅大人亲手教导,想必星河你练得一手好字——”
她见过傅草包写的字,又大又丑,结果她一低头,看见一手娟秀小楷,虽然不出挑,但也过得去。
盛白露噎了一下,难道是为了选秀刻意练的?
果然心机深沉。
随即她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将卷子传阅给其他人,“你看看她,连储秀的储字也能写错!”
傅星河心里一跳,谨记不能跟盛白露斗嘴的教诲,只微笑地看着她:“令尊没有告诉你,考场不能舞弊?”
傅星河趁她怔愣,眼疾手快抽回自己的考卷,压低声音:“也是,翰林大人没有当过主考官。”
盛白露最恨傅星河提及家世,跳脚道:“我已经放下笔,如何能作弊!”
傅星河挑了挑眉,安静地坐下,并不理她,心里开始觉得这粗制滥造的选秀也有弊端,一点都不庄重,盛白露才敢在这里闹事。
傅星河别的不怕,就怕盛白露嚷嚷她的“错别字”,被有心人听见。文友会之后她已经竭尽全力背诵繁体字的结构了,但下笔时总忍不住顺手带出简体字。
盛白露见傅星河今天怎么刺激都不生气,还淡定从容地品茶,反倒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不由恼羞成怒。
傅星河抿一口茶,余光瞧着对方愤愤的眼神,对盛白露绽开一个职业微笑。相逢一笑泯恩仇什么的,紧要关头她不介意怂一把。
论笑容亲切友好程度,傅星河从未失手。
盛白露愣了一下,甩了甩脑袋,双手紧紧攥成拳。
她清晰地意识到,傅星河变了,还学会了迷惑人心,她马上产生一种被甩在后面的恐慌感。
傅星河怎么会这样笑呢?连她看了都晃眼……
盛白露脑筋一转,恍然大悟,她拔高声音:“听闻你月初去了趟青楼,亲自跟王公子退婚,那里面的姑娘笑得可娇俏?你去了一趟,笑得倒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盛白露皱起眉头,状若关心:“过犹不及,星河你不必为了王公子那渣滓,故意学青楼妓子放荡揽客的笑容,女子笑不露齿,还是矜持些好。”
盛白露一席话,既提醒了大家傅星河月初还有婚约在身,又强调了一遍她去青楼的出阁举止,最后攻击她笑得放荡。
一言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看向傅星河的脸,似乎想看看妓子是怎么笑的。
傅星河冷了脸色,想起前世一对夫妻办理入住时,两人正在吵小三出轨的事,那位太太看见傅星河的职业微笑,抬手甩了一巴掌过来,非说傅星河在看她笑话。
同样的笑容,世人有各种各样的解读,傅星河很难再因此动气。
她闭了闭眼,想想自己当初是怎么处理这对夫妇的——他们被拉入所有星级酒店黑名单。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报仇不晚。
傅星河摩挲了下指腹,睁开眼睛又是一片坦然,眼里星河潋滟包藏天地,任由他人怎么打量,回视众人眼里带着一丝慈悲。
众人一惊,恍惚间以为自己和庙里的菩萨低眉对视,纷纷惊诧地收回冒犯的视线,哪里能联想到勾栏院。
收卷的宫女临近,盛白露回到自己的位置,隐隐觉得自己落於下风,余光看到一块石子时,气得一脚踢开。
石子滚了滚,正好滚到宫女脚下。
“嘭——”傅星河手腕被人一撞,茶杯落下,半盏茶水泼开,前襟和卷子都湿了一片。
“奴婢该死……”撞到傅星河的宫女白了脸色,匆忙下跪。
“没事。”
傅星河心里一喜,在场还有太监,她衣服湿着自然要去换。只要她磨蹭一点,暴君就见不到她。
傅星河看着暗暗得意的盛白露,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盛白露眉头一皱,傅星河该不会是想趁机衣不蔽体地勾引陛下?毕竟这个时辰,陛下应该正在来的路上。
她马上紧张起来,“我陪你去!”
傅星河无语,委婉拒绝,你跟着我可能会错过暴君。
盛白露亲热地挽着傅星河的胳膊,灵光一闪,又拾起墨迹晕开的卷子,夸张地竖起来,两只手捏着一角,大口吹气:“要赶紧吹干。”
水渍瞬间沿着纸面往下淌,将整张卷子晕得面目全非。
足足两臂长的宣纸,张开几乎能遮挡全部视线。
傅星河任由盛白露折腾,脸上挂上真心实意的笑容,盛白露最好帮她把卷子吃了。
盛白露“哎呀”一声,意在全方位展示傅星河的错字,笑得开怀:“都花掉了。”
傅星河比她更满意,声音却十分愁苦:“那可怎么办?”
盛白露放下卷子:“我们先去更衣。”
傅星河正要收起笑容,伪装无措,白纸落下,孟岽庭赫然在前。
傅星河来不及收回的笑容僵住,一瞬间脑子空白。
孟岽庭他……看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