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个老狐狸,出动两堂堂主来互相牵制。”
叶舟从上面跃下,抱着一把唐刀,不甚正经,“你也说是老狐狸了,比不上你这个年轻狐狸,他怎么也没想到,我和你是臭味相投呢。”
岑息抛了抛手里的堂主令,幽黑的眼里不见半点光。
“务必先一步找到活的。”
那厢,连祈与舞儿跃下水洞,被水里的激流冲得四处荡。连祈紧紧抓着舞儿的手不敢松懈,约莫看到一抹亮光,脚下一蹬拉着舞儿朝上游去。
甫一破出水面,两人均被刺眼的阳光晃了一下,目之所及,两侧全是绝岩峭壁。他们被两壁中间的水流一路冲到下游,才得以脱身。
夏日虽然闷热,在冰凉的水里泡久了,仍然觉得骨头生寒。舞儿抱着四肢,不住打哆嗦。
连祈罩住她冰凉的手指,将身体的热度传给她,却也不敢耽搁太久,等舞儿神思安定,便带着她继续赶路。便是如此,一路上依旧遭到不少伏击。连祈纵然身手了得,也难敌天极楼连番出阵,不出多久,连祈也精疲力尽,身上挂了不少伤。
舞儿紧跟在他身侧,焦急又无措。
随着夜幕降临,连祈愈发警醒。天极楼的人习惯于黑暗,夜晚对他们来说,是最合适的行动时间。
不出几步,已是悬崖,连祈再回头,便看见岑息带着人立在那里。
连祈看了眼昏暗的夜空,暗嘲天无绝人之路全是空话,提着剑便攻了过去。
岑息抱臂站在一侧,看着连祈同人厮杀,却未参与。舞儿由不得盯紧了他,唯恐他趁机偷袭。
岑息被她瞪着,想不发觉都难,便有些好笑。等连祈将人杀了个精光,他才提剑上去。
舞儿叫了一声,连祈回身一挡,被岑息逼退了几步。
连祈见过岑息出手,却未与他交过手,只觉此人出手极快,招招狠戾,却又收放自如,而且明显在放水。他经过几番车轮战,岑息若取他性命,不过三两招的事,如今盘踞不下,两人身上都挂了彩。
最后一招时,连祈拼尽全力挥了下去,岑息用剑隔开,退后一步,收剑入鞘。
此人并不想杀他。
连祈像明白这个事,问道:“为什么?”
岑息没有解释,却说了一句让人费解的话。
“救命之恩便先留着,待你东山再起之日,我再来讨。”说罢几个起落,消失在山野之间。
夜风吹得衣衫猎猎,连祈浑身一松懈,拄着剑跪到地上。
岑息在山口与叶舟会合,叶舟望了眼深黑的密林,脸上出现少有的犹疑之色。
“你就那么确定他能帮你?”
岑息舔了舔手背上的伤口,唇角一歪,笑得邪肆而无所谓,“凌云堡的少主,岂是池中物。”
叶舟看着一路上被连祈收掉的人,夹着刀吊儿郎当地唉了一声,“这下回去难交代喽。”
“我自有对策。”
叶舟听他这么说,便没再多嘴。
连祈撑着下了山,再支撑不住,呕出一口血来。
舞儿吓坏了,扶着他寻到瀑布后一处山洞,暂时歇下来。
连祈身上的伤虽都不致命,却也染红了衣衫。因为是逃出来的,舞儿身上也没带药,只有荷包里花姑给的那只黑瓶子。
舞儿在那之后问过花姑,这里面是一对蛊,需沾染人气才能活,她便贴身带着。
舞儿紧了紧手中的瓶子,垂着眼睑也不知想了些什么,听到连祈痛哼,匆忙靠过去。
“爷!”洞里面有些幽暗,看得不甚清楚。舞儿跑出去就近捡了些枯草,拿着石头在旁边打了半天,才出了火星子。舞儿见连祈身上大大小小的口子,还不住往外渗着血,用木枝缠上布条,做了支简易的火把,又跑了出去。
舞儿时常在花姑身旁走动,花姑通些药理,她便也学了些皮毛,一些简单的止血药草还能识得清。好在这山里最不缺这些,舞儿挽了些药草回来,掐下上面的根茎,嚼成糊状敷在连祈的伤口上,血便止住了。
舞儿面露喜色,也顾不上腮帮子酸,将伤口一一敷上药,撕下内衬裹在上面。
做完这一切,舞儿才靠着石壁吁了口气。
后半夜的时候,连祈发起了烧,有些神志不清。舞儿强忍着才没哭出来,她一个人真的很没用,什么也做不了。
“舞儿……舞儿……”
“爷!我在!我在这里!”舞儿贴着他滚烫的额头,一迭声应着。
“爹……娘……”
舞儿愣了愣,鼻腔一酸,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这五年来,连祈从来没有喊过他的爹娘。第一次杀人回来的时候,他泡在冷水里一夜,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双手却在发抖。直到后来,他适应了那种生存模式,将所有情绪都埋在心底,对她也未显露分毫。
这是第一次,舞儿感觉到连祈的脆弱。
“冷……”
舞儿听到连祈呓语,将火堆添旺了些,将自己的衣服全盖在他身上。可是连祈犹自喊冷,舞儿顿了顿,将贴身的衣衫也褪去,一丝不挂埋入他怀里,紧紧贴在他胸前,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他。
怀里的暖香不自觉地吸引着连祈去靠近,双臂渐渐收紧,好似怕有什么剥夺了这一份温暖。
舞儿被他勒得有些难以喘息,却未离开,玉臂穿过他后背抱着他,相偎着度过冰凉而深邃的黑夜。
(检查错别字的时候,发现把叶舟达成了野种,觉得有点对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