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抛弃!”
没想到打断姜肆话头的居然是朱尔崇。
他神情郑重地按住姜肆预备拔刀的手,语气认真戳破事实:“姜道友,你我不过金丹境,强留在这儿非但帮不到他们,反而徒自添乱。”
包霹龙乍闻此语,不由惊诧望向挚友,没料到对方居然会主动提出抛下温师妹和叶师兄撤离?
温云倒是很高兴朱尔崇今天变聪明了,抬手取了酒盏,一一满上,笑得轻松:“这次我俩先来,下次你们一起,下次一定!”
她举杯同表情难看的众人一一碰过。
“此番就当为大家返途践行,各位,他日我俩定寻你们再聚!”
……
提着刀的姜肆站在中界岛的边缘,迟迟不离,他身侧的千黎深亦将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朱尔崇上前一步拉他腕:“姜兄弟,该走了,别让温师妹来催。”
“你是她同门师兄!”沉默许久的姜肆终于爆发,猛地拍掉朱尔崇的手,剑眉紧蹙,句句似骂:“我们个个都比她大出几十岁!为何是我等龟缩后方,倒让她这个小姑娘去拿命作赌!若真有仙人杀来,我们这些人一个都逃不掉,她这是在用自己的命来救我们的命!你怎么好意思往后退一步!”
千黎深脚下不动,一语不发,就连跟朱尔崇关系最好的包霹龙这会儿也不再替他说话,而是目光复杂地望着他。
朱尔崇抹去面门上的唾液,沉默片刻,非但不恼反而笑了出来。
他抬起头看向另外三人,脸上是止不住的得意,慢悠悠地笑骂句:“你们懂个锤子!”
在挨打的危及快临头时,朱尔崇环顾四周,确定温云跟叶疏白都不在,冲着三人招招手,示意他们凑上来。
在他们狐疑的目光中,朱尔崇遥遥地指了指东面,声如耳语:“那边有处极隐匿的礁石洞,我跟包师弟上次不小心掉进去了,发现那儿平时都被海水掩着,里面的洞穴却未被水淹没,可以藏十来个人……我保证温师妹不知道。”
你们这群憨货,懂什么叫兵法战术?
温云的确不知道。
此刻的她同叶疏白并肩立在高墙上,目送着朱尔崇一行人飞远后,微微松口气。
她转回身,看向外海那端,叹息道:“东玄界尚在追踪宿垣前辈,他必须收敛气息隐匿行踪,否则被追查到在此处,恐怕整个修真界都要被东玄界给抹杀掉。”
一群知晓自己要被送去屠宰场的猪当然可能会暴起反抗,为消除这个隐患,东玄界极有可能下黑手。
对上界之人来说,想要除掉一个没落的下界不需费吹灰之力。
“无妨,凡事都不可妄求他人,唯有手中剑才是自身倚仗。”叶疏白平静地说完这句后,却见温云微微皱眉,他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声音温和下来补上一句。
“还有你。”
他对她的信赖,远比手中剑还要深,所以在面对生死劫难时。
温云笑了笑,看着他,叮嘱道:“你这次去引诱道劫入阵需得万般小心,若是不敌,也切记不要勉强,逃命要紧。”
她需要留在岛上启动这无数道阵法,前去诱敌之事只能交给叶疏白了。
小火龙早已化出原型,一对肉翼扇动,掀得海浪沙石齐飞,它金红色的眸中光华流转,似宝石般闪耀:“好了好了,有我护着这蠢剑修,你还担心他回不来?”
温云没有同往日那般跟小火龙争辩,而是抬头看向叶疏白,张了张唇,最后无比郑重道:“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我就站在这儿等你。”
她的手背于身后藏在袖中,十指交错扣在一起,紧得泛白。
温云往日极少用这样认真的语气同他说话,而叶疏白这次也不似往日那般一本正经地应承下来说好,而是从头到尾一言未发。
这个沉默的剑修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而后上前一步,抬起手,在她惊讶的目光中轻轻放在黑顺的发顶,无比温柔地摸了摸。
最后,叶疏白从芥子囊中取出一袋油纸包着的点心,也是他留着的最后一包。
他将其递给温云,语气贯如往常般平静地叮嘱:“是你喜欢的那家店里买的,一次不要吃太多。”
再没说第二句话,他翩然飞向小火龙背上,只留给她一个远去的背影。
师父曾说过,剑修这职业容易出事,每次出山前都需得留一封遗书给最亲近的人,提防哪日被人杀了,好将遗产妥当分配。
他没有留。
因为有人在等他,所以他一定会回来。
远处的天地威压越来越近,小火龙的翅膀扇动的速度也逐渐开始减缓,它低声咒骂了一句,鼻孔里喷出簇小小的火焰,继续朝着阴沉的魔界方向飞去。
那边有一束光,像极了那日道劫降临时的金色光线。
小火龙的翅膀似压了千斤重,每扇一次都近乎顶了座山,艰难得无法动弹,它终于察觉到不对,略紧张地提醒:“他发现我们了!”
叶疏白拍了拍它的翅膀以作安抚,冷静得不似要去打架:“那就战。”
道劫的确是发现叶疏白了。
那道天地威压骤然凝向叶疏白的方向针对而来,每一瞬息则增加一分,强势到恍如神明,隐约让人产生了畏惧到想要跪地的冲动。
一道雷鸣般的声音响彻于天地间——
“小小贱民竟敢欺我,跪下求饶,奉上你的天地法则之力,本座可考虑饶你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