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不排除会有高手暗杀我……”
她笑了笑,眼眸弯成极漂亮的弧度。
“若真的敢来,我倒是很期待。”
毕竟……
温云偏过头,微微眯眼看向身侧长身玉立的叶疏白。
上一个来暗杀她的渡劫期大能,已经死在这位的杖下了,那根接骨木魔杖,至今仍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
参与论剑会的无不是各家天骄,除清流剑宗外,其他大门大派几乎都有老祖宗跟随护法。
谢家这次来的是谢觅安的兄长,谢家少主谢寻。
兄弟两人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弟,且年龄相差足有三百岁之多,谢寻向来对这个身体不好的幼弟多加照顾,是亦兄亦父的存在。
谢寻一到吹雪岛就察觉到弟弟面上有异,他皱眉问道:“觅安,难不成清流剑宗的人欺辱你了?”
谢觅安抿了抿唇,强挤出笑容:“兄长无须担心,师父师姐对我都多加照顾,一切皆好。”
“那难道是身体又不舒服了?”谢寻上下打量着他,忽然想到什么,脸上神情变得凝重:“你先前在传讯玉简说近来丹田处总是疼,难道是你的金丹出问题了?”
被问到心中担忧的事,谢觅安心口一惊。
阿九就是谢寻带回家的孤儿,当日便是他用元婴期的威压使得她不可动弹,这才无比顺利地挖去金丹。
要是谢寻发现阿九此时就在岛上,她必定性命不保。
谢觅安此刻心情极其复杂,他既希望阿九再也不要出现在这世上,又不想再看她死一次。
修行者最畏惧的就是心魔,阿九的死便是他的心魔。
自谢觅安亲手剖丹那日起,白日里他享受着众人唤他天才崇拜尊重的荣光,夜里却始终被无尽的梦魇困扰,那血琳琳的梦境总在提醒他不过是一个窃取金丹的小偷。
为了自己,谢家已经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所以他不敢告诉任何人,现在这般风光的自己竟会被心魔吓得夜不能寐。
若温云再死一次,谢觅安的心魔此生无解,这样下去,他这辈子也突破不了金丹期。
谢觅安眸子微垂,下意识地将这事儿掩过去:“兴许是我前些日子修炼不得当,现在休息两日已大好了。”
谢寻没多想,安抚弟弟道:“我知你素来努力,但也不必操之过急,你现在还年轻……”
他声音压低了一些:“况且如今你又有了那两样东西,便是渡劫境也指日可待。”
谢觅安温和笑着称是,手却暗中握紧。
谢寻笑道:“既来了论剑会,那我也该去拜会你那些师兄,叮嘱他们多照顾你才对。”
就在这时,谢觅安忽然闷哼一声,捂着胸口皱眉道:“哥,我突然觉得胸口疼,你可方便帮我探查一番?”
听到弟弟身体又不舒服,谢寻立马带着他回了房间细细检查,一番忙碌后天色已晚,去拜访清流剑宗众人的事也就跟着忘了。
谢寻揉了揉眉心,小心将房门带上,对着身边的黑衣侍从低声吩咐:“谢十,你守在小公子门外,若有情况迅速来报。”
正好过来探望谢觅安的柳络因脚步停下,她客气地同谢寻打了招呼,待他走后,却没有进门,而是带着探寻的目光无声无息地打量着门口的谢十。
他脸上蒙了块黑布,身上穿着的亦是同色劲装,沉默地站在那儿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柳络因久久注视着他,最后试探着喊了一句:“谢十?”
谢十眼珠子转动一下,语气毫无波动地应声:“柳小姐有何吩咐?”
她笑了笑,扬眉道:“你名字倒是有趣,难不成是从一排到十的?”
黑衣少年默然点头。
“所以……”柳络因呼吸微微停滞,烊作无意问了句:“那你上头还有个谢九?”
……
卯时,天色未明,仍是昏昏暗暗,晨风中亦带了几缕寒气。
谢觅安悄无声息地步出,最后停在昨日那棵樱花树下。
院内另一株茂密花树下,身着朴素清流剑宗内门弟子服的少女拿根碧青色的布带系在腰间,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株苍翠修竹,在曦光中美如泼墨画。
她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刺剑的动作,这画面与谢觅安记忆中那一幕极其相似,她出剑的速度却又更快更利落了。
仿佛又回了谢家的暗房。
黯淡的世界中,唯独少女与她的剑格外耀眼,几乎如同烈日骄阳灼烧着躲在阴暗处的他。
谢觅安目不转睛看着,唇边不自觉带上笑容,几乎入了神。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极轻的枯枝被踩碎的声音。
谢觅安下意识拔剑回身,看清那人的面容后,微微怔住:“络因师姐,你怎会在此处?”
“我考虑了一晚上,准备来寻你问个清楚。”柳络因脸色有些苍白,平素总是飞扬的眉梢也微微垂下去了:“正好见你出门,就跟上来了。”
他抿了抿唇,笑容依旧极其温柔:“我醒得早,听说师兄们都喜早起练剑,所以想来看看。”
柳络因定定地看着他:“谢师弟,我有话要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