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夫人是朵黑心莲

第3节(2 / 2)

秦嬷嬷听着她语气仍旧平静如常,消瘦的身躯犹如松柏般挺拔,心中莫名平静下来。

李庄头死一万次都不足惜,又死在佛门净地前,这是菩萨都看不过眼,遭了报应。

福山寺的知客僧前来迎了明令仪前去地藏殿,住持大师已经领着人在诵经。她走过去恭敬跪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跟着一起念起了经。

待到法事结束,明令仪双腿已经僵直,秦嬷嬷从后面来扶起她,好半晌她才站稳了。

“这腿怕是又要养好几日了。”秦嬷嬷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听经念经一打坐就是大半日。府里从李老夫人到下人,人人都信佛,可这般的苦差事却没几个人吃得消,每次都推了明令仪前来。

“无妨。”明令仪动了动腿脚,面不改色道。

殿里阴森,她总觉得似乎有双眼在窥视着自己,令人脊背发寒。不动声色转头四下张望,除了宝相庄严的菩萨与几个在整理蒲团的小沙弥,再没有其他外人。

“嬷嬷,我们去寻住持大师,我有些困惑想问问他可否有解。”明令仪只得压下心中的不安,专注于眼前之事,照着时辰,府里该有人来庄子了。

秦嬷嬷一听,忙搀扶着她寻到一个小沙弥说了来意,他听后去寻了住持大师,不一会便回来将她们请到了一处禅房。

“施主,请在外面等候。”小沙弥客气地拦住了秦嬷嬷,只让明令仪一人进去,她定了定神,抬腿走进屋。

禅房里温暖如春,只一塌一几一蒲团,一个慈眉善目笑眯眯的老和尚坐在塌上看着她,眼神清亮无比。

明令仪脚步顿了顿,后背又感到发凉,眼前老和尚并不是她先前所见的住持大师,在他的注视下,她只觉得自己像是瞬间被看穿,无所遁形。

她指甲用力掐了掐手心,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曲膝施了施礼,走过去跪坐在蒲团上。

“施主莫慌,听说你要见住持,他的修行还不够,佛法比不得贫僧高深,怕你被误导,走火入魔,故此让你来问贫僧。”

老和尚神情和蔼,语气也十分温和,只是说出来的话却不那么客气。

明令仪有些意外,抬头看了他一眼,只恭敬地道:“是,多谢大师。只是不知大师如何称呼?”

“贫僧法号方外。”老和尚微微一笑,随即感叹道:“不那么出名,估计施主未曾听过,主要是贫僧不经常出来走动,不爱出那风头。

施主不要误会,这不代表贫僧不精通佛法,除此之外还懂奇门遁甲,易经八卦,拆字算命,堪舆风水......,呵呵,不好意思,会得太多,如果要说下去,只怕说到明日去也说不完,倒耽误了施主的正事。

不过贫僧先前掐指一算,施主是否想知晓,那淫贼李庄头是否是该死?”

明令仪缓缓挺直了脊背,老和尚自称方外,言语听起来戏谑,只怕他早对李庄头之死早已清楚,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害怕了。

她深深施礼后道:“是,我先前见到李庄头头顶有黑气聚集,又担心国公爷远在边疆,刀剑无眼,怕他因此受伤。故此请教大师,我该念哪卷经书,拜何方菩萨,才能解除此厄难?”

“这个嘛,待贫僧算算。”方外大师眯起眼,装模作样掐指一算,然后又睁开眼,笑道:“随便选一卷你念得最熟的经书即可,反正菩萨都听得见。”

明令仪静了片刻,再次施礼后道:“是,多谢大师指点,我这就告辞去大殿诵经。”

“瞄,瞄。”她刚起身,禅房里突然响起了两声细微的猫叫声,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又来了,令她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呃,施主别急,贫僧还有些话想要问施主。”方外大师挠了挠光秃秃的脑袋,指着蒲团道:“坐,还没有请你吃茶呢,你可曾用过中饭?福山寺的素斋做得不错,只要三钱银子就可以饱餐一顿。”

明令仪心里怪异感更浓,方外大师的转折太过生硬,好似猫叫声在提醒他将她留下一般。

她思忖片刻,重新在蒲团上坐下,垂首赧然道:“多谢大师,只是我囊中羞涩,一个大钱也无,怕是吃不起寺里的饭。”

方外大师有些意外地打量着她,干笑了几声道:“能看得出施主没有银子,但没想到施主穷到如此地步。罢了罢了,反正寺里有善人经常布施,就不收施主的银子了。”

他从案几下拿了个小铃铛摇了摇,小沙弥从门外进来躬身站立,他吩咐道:“去送份饭食进来。”

明令仪眼眸一转,再次施礼道:“大师,我随身嬷嬷亦未用饭,不知大师可否多布施一些,让她也能饱餐一顿?”

方外大师瞪大了眼睛,片刻后挥了挥手道:“唉,我佛慈悲,就多布施一份吧。”

小沙弥领命出去,很快提了食盒进来,拿出碗碟摆满了案几。

清粥小菜虽然寡淡无味,但总算热乎乎的,明令仪想着接下来还有仗要打,她手下不停,快速却任然斯文优雅,将所有的饭菜吃得干干净净。

“施主好定力。”方外大师盯着她看了半晌,终是赞道。

明令仪心中动了动,羞涩一笑颔首道:“多谢大师夸奖。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大师能答应。”

方外大师身子往后靠,神情愠怒,哼了一声,“不情之请就不必说出口了。”

明令仪当做未听到,依旧恭敬地道:“我想请大师随我一起去庄子瞧瞧,看何处有不干净的东西与国公爷相冲。”

“如果没有呢?”方外大师怔楞住,眼皮朝上掀了掀,不悦地道。

“怎么会没有呢?”明令仪面露忧虑,眼神狂热地看着方外大师,无比真诚地道:“肯定有的啊,我都亲眼见到了。我诚心向佛多年,最为虔诚,难道佛不渡我这样的信女么?”

“你......”方外大师坐直身子,气呼呼地看着她,“你这是打蛇随棍上,我们是福山寺,是大周最为有名的千年古刹,不行这等坑蒙拐骗之事!”

“大师先前不是说会堪舆风水么?要多少银子?不对,我现在拿不出银子,可以分期支付么?

啊,对了,京城朱雀大街上的同安堂是我的嫁妆铺子,这个铺子最为赚银子,我可以捐给庙里当香火银。”

明令仪不肯轻易放弃,眼眸里蓄满泪,可怜巴巴地祈求。

方外大师被气笑了,“你少来啊,嫁妆要是在你手上,你还会这么穷?”说到这里他停下来,疑惑地看着她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明令仪叹息,深深施礼后道:“我想活下去。”

方外大师愣住,他神情渐渐缓和下来,挥了挥手道:“你去吧,贫僧乃方外之人,从不掺合这些后宅之事。”

明令仪也不失望,有任何的机会她都会全力去争取,失去了再另想她法,只是依着本性做周全打算而已。

她亦不再纠缠,恭敬施礼后转身走出了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