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的大军开拔,提前来到了凡国,凡伯从凡国的都城来到小邑,在小邑的城门口迎接。
姬林一身黑袍,腰夸宝剑,从轺车上大步跨下来,一面往前走,一面很干练的说:“山戎人可有甚么动静?”
凡伯立刻回禀说:“山戎人已经驻扎在井峪山中,军队十足严密,请……请天子恕罪,派出去的虎贲军探子,并没有……没有探查到祁太傅的消息。”
祁律可是屠何人手中的王牌,自然要团团严密的防卫着,根本打探不到关于祁律的消息,再加上井峪这个地方本就很难刺探,凡伯也不好打草惊蛇。
姬林沉声没有说话,很快入了凡国的小邑。
如今已经到了凡国的小邑,距离井峪会盟地点很近,但是天子竟然下令,全军驻扎在小邑之中,暂时不要出城。
距离会盟之日还有些时日,他们已经提前到达,却不提前赴约,而是驻扎在井峪附近的小邑之中,祭牙心急如焚,恨不能立刻前去井峪,查看祁律的情况。
祭牙在馆驿中转磨,最后实在是忍不住,匆匆来到天子下榻的屋舍,开门见山的说:“天子,咱们已经来到凡国,为何不进去井峪驻扎,反而留在小邑的馆驿?在这里也看不到祁太傅的情况。”
姬林平静的厉害,越是接近井峪,越是接近会盟之日,他反而越是平静,淡淡的说:“祭小君子不必担心,寡人自有安排。”
“安排?”祭牙说:“天子您有什么安排,需要牙去办的,天子只管支会便是了。”
姬林却说:“无需祭小君子。”
祭牙更是奇怪了,天子说自有安排,但是又不透露给自己,祭牙百爪挠心的,一方面奇怪天子的安排,一方面担心祁律的安危。
天子反而说:“祭小君子,时辰夜了,寡人要燕歇了。”
天子送客,祭牙只得离开了天子的屋舍,他走出来,踹了踹地上的石子,低头瞪着被自己踹飞的石子生闷气,便听到“沙沙”的跫音声,抬头一看,原是公孙子都。
虽然时辰已经夜了,不过公孙子都并没有歇息,走到祭牙身边,祭牙看了他一眼,闷声闷气的说:“天子都不担心祁太傅么?分明已经到了凡国,却执意驻扎在邑中,而且都这会子了,天子竟然还能燕歇?”
公孙子都淡淡的说:“天子有天子的道理,天子虽没有表露出来,但祭小君子安知天子便不担心祁太傅呢?”
祭牙奇怪的对公孙子都说:“都不表达出来,旁人又怎么能知晓呢?”
公孙子都听了,似乎若有所思,盯着祭牙说:“一定……要表达出来,才可么?”
冬日本就天黑的早,今日又是个阴天,过了正午便黑压压的一片,阴沉沉的喘不过气来,逼近午夜之时,天色不只是黑,还飘起了零零星星的雪花……
姬林躺在馆驿的馆驿的榻上,平静的闭上眼睛,的确,井峪就在面前,他却执意将大军驻扎在小邑里,并没有贸然山上,并非是姬林不担心祁律。
姬林让凡伯打探屠何的动静,但是屠何人严密的很,一丝一毫都没有透露出来,这次会盟可不单单是会盟,更是为了解救祁太傅,一旦中了屠何人的圈套,或许得不偿失,因此姬林绝不能出一点子的差错。
时辰逼近子时,姬林闭上眼睛,心中想着,既然旁人都不能打探,那寡人便亲自去打探……
“嗷呜……”子时的打更声音和小土狗奶声奶气的叫声重合在一起,天子下榻的屋舍中,小土狗猛地昂起小脑袋,左右看了看,又低下头来看了看自己的爪子,确保自己从天子的模样变成了小土狗的模样。
小土狗立刻爬起来,颠颠颠的来到屋舍的门边,用小脑袋拱开舍门,从里面钻出来,一刻也不停留,立刻撒丫子就跑,冲着小邑的城门而去。
此时城门已经关闭,尤其屠何人就驻扎在附近井峪,城门更是严防死守,太阳落山便关闭了。
小土狗小心翼翼的避开守卫,从城门钻出来,又是一路狂奔,冲着井峪山林而去。
姬林很了解井峪,毕竟已经是老相识了,之前在井峪这个地方也发生了很多事情,小土狗熟门熟路的顺着山路一路狂奔,很快便听到了声息。
小土狗躲在草丛中,打眼看过去,一片篝火,火光冲天,是屠何的驻扎营地!
屠何的兵马巡逻的很严密,可谓是严防死守,小土狗黑溜溜的眼睛盯着那些士兵半天,并没有立刻行动,而是戒备的观察,观察了一阵子之后,便发现了这些巡逻士兵的间隙,利用队列中间的间隙,立刻一溜烟儿,快速的穿过巡逻的重围,钻进营地的栅栏,混入了营地之中。
小土狗后背紧紧贴着营帐,躲避着士兵,便听到营帐里传来一阵说话声,小土狗靠着的营帐,正好就是营地中最大的营帐,营长门前扎着一根硕大无比的牙旗,证明着这座营帐的地位,是军中的幕府营帐。
屠何将领的声音从营帐中传出来,说:“周王那边怎么样了?”
屠何的谋士说:“还请将军放心,周王已经到达了小邑,兵马全都驻扎在小邑,看来这次周王是怕了咱们,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屠何将领的声音又说:“好!再探,但凡周人有个风吹草动,一定要仔细探听,如此大好的会盟机会,绝对不能错失!”
“恭喜将军,”谋士说:“小人便先恭喜将军了,将军倘或能拿捏住周王,为我屠何争取休养生息的机会,一旦成功,将军在我屠何的声威一定大震,到那时候,甚么屠何的太子王子,哪一个能与将军同日而语?将军自立为王,指日可待啊!”
小土狗一听,眯了眯圆溜溜的狗眼,原来这个屠何将军野心不小,想要自立为屠何王。屠何王虽然已经被姬林杀死,但是屠何王有很多儿子,这些日子屠何内乱冲突,已经变成一片散沙,原来这个屠何将领是打着给屠何王报仇的借口,想要为自己树立威信,好扫清障碍,成为新的屠何王。
小土狗眼珠子一转,扯出了一个与憨头憨脑的模样不怎么相配的“狰狞”笑容,似乎来了甚么主意。
小土狗探听之后,又垫着小爪子,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幕府营帐,往其他地方寻找,他这次来的目的,一方面是探听,另外一方面则是为了祁律。
凡国无法探听到祁律的消息,小土狗只能亲自出马。
小土狗探头探脑的在四周查看情况,其中一间营帐的防守非常严密,小土狗仔细观察了一阵子,隐约听到营帐里面传来“咳咳咳”的咳嗽声,声音很轻微,不是很真实。
其中一个士兵说:“他不会病死罢?”
“谁知道呢,身子板儿那么弱,嗨,咱们就别多管闲事儿了,不过一个俘虏罢了。”
小土狗听着那两个士兵的话,快速爬过去,趁着那两个士兵说话,没有注意,从帐篷后面的小缝隙,立刻挤着往里钻,使劲晃动着小屁股和小尾巴。
咕咚!
小土狗一个翻滚,因为缝隙太小了,用力太大,没有刹住,猛地滚进了营帐中,“咚”一声,好像还撞到了甚么。
小土狗滚得七荤八素,营帐里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小土狗撞在一个稍微柔软的东西身上,抬起小脑袋一看……
祁律!
祁律脖颈上戴着枷锁,身上缠绕着锁链,一直咳嗽着,咳嗽的震颤带动身上的锁链,发出“哗啦哗啦”的轻响声。
即使四周昏暗,小土狗还是能看见,祁律的脸色惨白,面颊却透露着殷红,呼吸微烫,整个人很没有精神,显然是在发热。
小土狗立刻爬起来,也不好大声叫唤,恐怕引来了门外的守卫,激动的晃着小尾巴,对着祁律“嗷呜嗷呜”的奶吠,不停的刨饬着小爪子,用小爪子去扒拉祁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