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果然就是姬林,轻笑说:“寡人是来偷看太傅的。”
姬林不说,祁律险些给忘了,是了,刚才室户下面还有个人在偷看,现在仔细一想,那双老虎一样的眼目可不就是天子的么?
方才在燕饮厅,天子说了一句要偷看过才知道,祁律还以为他开顽笑的,哪知道天子真的君无戏言,言出必行,巴巴的跑过来偷看了。
姬林声音低沉地说:“太傅果然很是好看,让寡人再仔细看看。”
说着,一把将祁律抱起来,大步往内间而去。
祁律一直以为姜还是老的辣,自己比天子年长一些,那若是比小伎俩,必然是自己技高一筹,天子还不是被自己吃得死死的?毕竟天子可是个小奶狗啊。
祁律躺在榻上,感受到清晨的日光洒在自己的眼皮上,小奶狗天子的嗓音带着一股餍足,说:“太傅,快起来了,上了辎车再歇息。”
祁律突然意识到,什么姜还是老的辣,完全是扯淡,起码在自己身上不奏效,天子的花样越来越多,小奶狗只是一个虚假的皮相,其实天子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野狼。
祁律睁不开眼皮,但今日凡国的国君和太子会来送行,祁律身为天子太傅绝对不可缺席,因此只好爬起来。
送亲的队伍今日便要离开凡国,途径凡国来到郑国,他们的目的地便是郑国。
队伍浩浩荡荡的排列在凡国边邑的城门外准备启程,郑国的队伍、齐国的队伍,还有洛师的队伍都已经在了,凡伯带着凡太子和凡国的卿大夫们在城门送行,还有凡国的百姓,也自发的全都来送行。
因为天子这一趟解决了井峪山林的山戎马贼,周边的百姓全都非常感激,山戎马贼一直困扰着凡国的百姓,凡国国君没有任何法子,天子一到,仿佛神明一般,从今往后井峪山林再也没有什么马贼,百姓可以安居乐业,自然感激天子。
自发来送行的百姓人山人海,全都跪在城门外,仿佛一条长河,蔓延开来,看到姬林走出来,立刻山呼“天子万年!我王万年!”
百姓的山呼声直冲云霄,回荡在凡国边邑的上空,震彻着整个灰暗的冬日。
姬林登上辎车,他身材本就高大,这会子站在辎车上,更显得高大无比,居高临下的见着那些拜首的百姓,唇角带着得体的微笑,俨然一个英俊又沉稳的一朝天子。
祁律跟在后面,看到天子那欺骗性的笑容,心里吐槽着,分明是个青春叛逆期的小狼崽子……
就在祁律吐槽之时,突听“轰隆隆——”的声音,仿佛地震一般,由远及近,慢慢清晰。
来送行的百姓也听见了,一个个面面相觑,说:“甚么声音?”
“地震了么?”
“怎么回事?”
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大地也在震颤,起初还以为是幻觉,但后来慢慢明显起来,绝对不是幻觉。
“报——!!”
随即一个凡国士兵催马从远处跑来,大喊着:“报——!山戎进犯!山戎进犯!!!”
士兵一路催马狂奔,一面狂奔一面大吼,随着他的吼声,仿佛是要证明他的话,那轰隆隆的震颤声演变成了马蹄声,原来是有大批军兵向凡国的边邑扑来,马蹄踩踏在地面上,大有排山倒海之势。
远处尘土飞扬,尘土仿佛是海浪,一浪叠着一浪,一浪催着一浪,不停的向他们涌来,尘土的浪头由远及近越发的鲜明,在那些尘土之中,大批量的山戎士兵狂扑而来,前仆后继。
凡伯吓得大惊失色,说:“怎么回事!?不是没有山戎马贼了么?!”
那狂奔而来的士兵来不及作礼,大喊着:“君上,不是马贼!是山戎屠何人!屠何人啊!”
凡伯一听,更是一脸惨白,整个人一晃,险些直接坐倒在地上。
山戎人分很多分支,山戎只是一个大周给予的定义,而这个屠何是山戎的国家。屠何国生活在山地,因为这些年山戎不断的壮大,不断的内部并吞,屠何人越发的嚣张起来,已经不满足于山戎内部的并吞,想要把手伸进中原地带。
其实这井峪山林之中的马贼,就是屠何人,是屠何国派遣在井峪山林附近驻扎的部队,因为粮草问题,这些山戎人便成了马贼,自给自足。因此说到底,山戎马贼和屠何其实是一拨人。
如今山戎马贼全都被天子给俘虏了,由余又归顺了天子,屠何国听说了这件事情,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因此竟然派了大兵,翻越井峪山林,直扑凡国边邑,扬言要血洗凡国!
“快跑!山戎人来了!”
“是屠何人!”
“快跑!快跑啊!”
城门口还有很多百姓,这些百姓手无寸铁,眼看着大批量的山戎兵马扑来,吓得面无人色,调头便跑,往城门里冲去,场面一度混乱起来。
凡伯大喊着:“快快,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城!”
守城的凡国士兵赶紧打开城门,各国的使团、百姓、寺人宫女仆役,纷纷向城门涌去,仿佛洪水一样,争先恐后的涌入城门,可是城门就那么大,哪里能一下通过这么多人,如果井然有序的通过还好,但是现在这么多人一起挤过去,越是挤,越是无法通过。
身后的屠何士兵却已经扑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姬林的脸色瞬间落了下来,屠何国一直非常嚣张,因为他们距离中原比较近,而且是山戎之中比较强大的一支,一直和周天子叫板,屠何的面积不是很大,而且经常迁徙,却自封为屠何王,显然不把天子放在眼中。
姬林眯着眼睛,“唰!”一声拔出佩剑,对祁律说:“有劳太傅组织百姓入城,我洛师的虎贲军,随寡人应战!”
齐国的使团因为之前被由余俘虏,是怕极了山戎人,此时已经乱成一锅粥,而且还是那种熬得稠稠的粥水,根本拉不开栓。
凡国的军队根本不敢和山戎战斗,这么多年打下来,凡国早就怕了,见到山戎人冲过来,也无心应战。
现在只剩下虎贲军和郑国的军队,祭牙一看到这个场面,腿肚子有点转筋,但很快鼓起勇气,也抽出佩剑,一咬牙,带着郑国的士兵冲了上去。
祁律眼看他们冲上去,自己不会武艺,绝对不适合打仗,连忙回头去看城门口的人潮,手心里都是冷汗。
祁律立刻向回跑去,险些被淹没在人海之中,大喊着:“不要拥挤!”
城门口堆满了人群,不只是百姓拥挤,很多士大夫也拥挤,争先恐后的推搡着别人,根本没人去听祁律的话,祁律立刻冷下脸来,大喊着:“獳羊肩,取鞭子来!”
獳羊肩立刻抽下马鞭递给祁律,祁律握在鞭子,“啪!”一声抽过去,直接抽在一个凡国的士大夫脸上,凡国士大夫疼的呲牙咧嘴,惨叫出声。
虽凡国是小国,但士大夫们始终是士大夫,突然被祁律鞭笞,又疼又怒,祁律冷声说:“谁再拥挤,便抽十鞭子!”
祁律话音一落,跟随着他的虎贲士兵立刻排开,手执鞭子,真的不管三七二十一,手起鞭落,啪啪的狠狠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