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么也不知道!”假天子一口否认。
祁律笑眯眯的说:“好啊,你不知道,那敢情好了,我这小匕虽然没有办法挖出你的腰子,但是挖挖眼睛,帮你宫刑,那都是没问题的,要不要免费体验一把?”
假天子吓得不轻,说:“我真的是被逼的,你们不要找我!”
祁律笑着说:“我们不找你也可以,那你便告诉我,是谁逼你这么做的。”
假天子立刻缄口不言,祁律说:“哦,原来是个硬骨头。”
姬林幽幽的说:“怕不是个硬骨头,而是个贱骨头。”
祁律配合的说:“律最喜欢整治贱骨头了,虽律也是第一次为人宫刑,但人道毁灭到底都是那个样子罢。”
假天子脸色惨白,颤声说:“我……他们不让我说,让我只管好吃好喝,一句话都不让我说,威胁我要是我说了,就杀……杀了我……”
祁律笑着说:“还有呢?律的性子可是很有限的,这脾性急起来,手就发抖,手一发抖就……”
“我说我说!”假天子哆哆嗦嗦的说:“是晋国的国君!是晋国的国君让我假冒天子的,小人刚开始也不肯啊,这是要杀头的,可是……可是他们说我如实不肯,便先杀了我,求各位饶命啊,饶命啊!”
祁律一听,挑唇你说:“晋侯?”
假天子生怕他们不信,连忙点头说:“是他,就是他!我说的都是真的,句句属实啊!我起初也不知为何,只是觉得国君的胆子也太大了,后来……后来听他们说了一耳朵,说是……说是国君怕天子亲近了曲沃,册封曲沃为正统,干脆想到了这么一个法子,不只是可以打压曲沃,还能……还能掌控整个大周。”
姬林冷笑一声,说:“痴人说梦,凭他,也配么?”
没成想晋侯看起来胆小怕事,但是这暗搓搓的胆子倒是不小,俗称贼大胆儿。
晋侯的算盘打的何其响亮,利用野兽袭击的事情,一开始便打算栽赃给潞国,又陷害了潞子仪,偷换天子偷梁换柱,还派遣了公子万的亲信和假天子身边的亲信接头,如果一旦有事儿,也能栽赃给公子万。
祁律摸着下巴说:“不得不说,这个晋侯还挺聪明,他若是把小聪明的劲头用在治理国家上,恐怕曲沃都要服他了。”
如今事情已经水落石出,假天子也落在了他们的手里,但是假天子是个假物倡者,换句话说,也就是个傀儡,亲信才是那个提线之人,他们就算是抓到了假天子,但兵权还在提线的人手里,并不能轻举妄动。
姬林蹙眉说:“太傅,眼下该如何?”
祁律幽幽的说:“将计就计……”
天子的会盟队伍抵达会盟大营之后,曲沃公的大部队也很快抵达了营地。
曲沃公名鳝,他的父亲曲沃桓叔宏图大志,一心想要取代翼城,成为晋国的正宗,然而一辈子都没能完成这个心愿,七十二岁的时候寿终正寝。要知道春秋时期可是先秦,七十二岁已经算是高龄,可想而知如今即位的曲沃公年纪也不轻了。
曲沃公年纪不轻,续着花白的胡子,带领着大部队,曲沃公子称的面相是随了他,都隐露出一股子凶狠的气息来。
因着这次翼城的晋侯也会来参加会盟,所以曲沃公是带了重兵,有准备而来的,便派公子称先头来营地,自己则是带着兵马押后到来。
曲沃公与潞国的国君是同一天抵达会盟场地,都是会盟的前一天,两个人为何会如此不约而同呢?其实并非他们密谋了什么,而是潞国害怕周人有什么动静,把自己坑害在长子邑,所以卡着时日来,想要会盟之后立刻便走。
曲沃公也是如此,他倒不是怕天子对他怎么样,而是忌惮翼城。虽然翼城比曲沃弱小很大,已经算是苟延残喘,但越是在这种节骨眼儿上,越是不能出现任何差池,所以曲沃公也是卡着时日来的,只是让自己的公子先行一步前来探探虚实。
如今会盟的人马都到了,第二日一早,便准备开始会盟。
会盟的第一步,自然是歃血为盟,既祀天地等等,无论是周人,还是周边不服管教的蛮夷人,大家都有祭祀的风俗。
这一大早上的,太阳堪堪升起,照亮了寒冷苍凉的会盟大营,投下一片火红的朝阳,各家营地都已经准备妥当。晋侯、公子万、曲沃公、曲沃公子、潞国国君、潞国大夫,当然还包括天子,纷纷从营帐步出,来到会盟祭坛。
祭坛四周是空旷的空场,中间设有高大的祭坛,祭坛的边上插着各种旗帜,天子的日月旗,晋侯的交龙旂,曲沃也插着代表诸侯的交龙旂,潞国的旗帜便显得如此形单影只了。
“恭迎天子!”
“恭迎天子——”
“恭迎天子——”
在恭迎的山呼声中,一身黑袍的天子,头戴冕旒,黑玉珠微微轻响,身材高大而挺拔,手搭象征着天子权威的宝剑,眯着眼目走上祭台。
天子走上祭台之后,随即便是晋侯、曲沃公和鲁国国君,其余公子和卿大夫们全都站在祭台之下。
祭祀良辰已到,马上便要开始祭祀,就在这个时候,晋侯突然一反常态,说:“等一等!”
曲沃公眯着眼睛,轻轻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说:“祭祀的良辰已到,晋侯为何打断祭祀,这是要对神明和祖宗不敬吗?!”
曲沃公十分威严,别看他年纪不小,但是说话铿锵有力,晋侯没有往日的胆小怕事,反而傲慢的抬起下巴,说:“不敬祖宗神明的,分明是你们曲沃贼子!”
“大胆!”曲沃公冷笑说:“今日乃是会盟祭祀大典,你们翼城要在天子的面前,公然挑起战火么?”
晋侯哈哈大笑,说:“曲沃乃是我晋国封地,却妄自尊大,你们才是不敬祖宗神明的贼子!如今会盟大典,和气庄重,曲沃贼子根本无权,也无颜参加会盟大典,还请天子首先申斥曲沃贼子,这会盟大典才可继续。”
“小子!”曲沃公怒目说:“孤看你今日是疯了!”
何止是曲沃觉得晋侯疯了,潞国人也觉得晋侯疯了,今日分明是来会盟的,怎么晋国人自己打起来了?不过潞国国君也得乐看热闹,越乱越好,乱套的话,自己便能浑水摸鱼。
公子万站在祭台之下,暗暗捏了一把汗,不知为何,国君竟然如此大胆,在天子面前和曲沃吵了起来,翼城和曲沃再是不和,但也是家务事,如何能在潞国外族人眼前这般吵闹,成何体统?
晋侯一点子也不退让,说:“疯了的人是你们曲沃贼子!天子,还不快快申斥曲沃?!”
一身黑袍的天子根本没有说话,仿佛是一个提倡假人一样,空有一副威严的架子,站在正中,旁边的亲信立刻上前,举起诏板,朗声说:“天子有令!申斥曲沃逆贼,宣读诏令!”
众人大吃一惊,不知这是甚么局面,天子竟然和翼城提前达成了协议,在会盟之上申斥曲沃?
便见那亲信捧着诏板,高声宣读:“晋侯郄包藏祸心,令……令亲信假、假扮扮匪徒……”
那亲信高声朗读诏板,一时间竟然愣了,磕磕巴巴,反复看了好几眼诏板,声音越来越小,仿佛蚊子声一般。按照刚才的情势来看,分明是晋侯要挟天子来申斥曲沃,怎么诏板上的内容,乍一听竟然是申斥晋侯的?
祭台之下瞬间喧哗了起来,卿大夫的声音此起彼伏:“怎么回事?”
“这到底是要申斥甚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