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曼脸色有些别扭,说:“谁舍不得你?我只是觉得天子太也奇怪,那恐怕是假的天子,倘或那是真的,我把脑袋切下来给你!”
黎子仪笑着说:“子仪要将军的脑袋做什么,子仪要将军的心便是了。”
武曼:“……”
武曼脸上更是别扭,趁着天黑,还看不出来脸红,险些给黎子仪的花言巧语羞耻阵亡。
武曼咳嗽一声,岔开话题,说起了正事:“如今情况不妙,假天子已经控制了虎贲军,这里已进入晋国,我们根本无处求援,想要回到洛师搬救兵恐怕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根本来不及,为今之计,只能尽快找到天子和太傅,希望他们无事。”
“嗷……嗷呜……”
武曼正在说话,突听到奶里奶气的叫声,回头一看,有甚么东西坠着他的马尾巴,竟然是一只小狗子?
那小狗子两只爪子抱着马尾巴,一路摇晃颠簸,几乎要被颠下去,武曼立刻将小土狗抱上马背,说:“这不是……这不是太傅的爱犬么?”
太傅喜欢这只小土狗,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到哪里都会带着小土狗,而且这小土狗古怪得很,白天打盹儿,晚上反而精神百倍,好像一只夜猫子似的。
“嗷呜嗷呜!”小土狗被抱上马背,立刻从武曼怀里钻出去,直接钻到了前面,把潞子仪当成了真皮马鞍,用小爪子拉住马缰,似乎要“掌舵”一般。
武曼惊讶不已,说:“小狗子,你要做什么?”
“嗷呜嗷呜嗷呜!”小土狗使劲叫唤着,又叫又窜,突然还从马背上窜下来,围着一块地方打转,那地方被杂草覆盖住,乍一看什么也没有。
武曼说:“祁太傅常说他的狗子十分灵性,难不成,这狗子是想带咱们找他的主人?”
小土狗围着地上打转,武曼立刻翻身下马,走过去单膝跪地,拨开杂草一看,惊讶的说:“是血!”
小土狗的确是要带他们找到自己的身体和祁律,刚才姬林中箭,隐约记得跑到这里昏厥了过去,拨开草丛一看,果然有血迹。
草丛被掩饰了一下,地上的杂草都是断的,自然是被人拔下来搬过去,盖在血迹上的,姬林觉得一定是祁律的作为,毕竟祁律带着昏迷的自己,还要躲避追兵,肯定需要掩盖行踪。
武曼眯了眯眼睛,说:“血迹还很新鲜,咱们快追。”
他说着又翻身上马,不忘了把小土狗也抱上来,只不过武曼稍微有些迟疑,突然很不自然的对黎子仪说:“咳,你太高了,挡视线,还是我坐前面罢……”
天色蒙蒙发亮,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灰白的色彩被从地平面升起来的昭阳推挤着,一点点的消弭在天边的尽头……
“咳!咳……”姬林头晕目眩,又是那种熟悉的昏晕感。
他变成小土狗之后,带着武曼和黎子仪一路追赶祁律,哪知道祁律真是太谨慎了,不只是骗过了那些匪徒追兵,连武曼和黎子仪也被骗过了,一直到天边发白,都没有找到祁律的踪影。
姬林头晕得很,嗓子也疼,随着咳嗽,微微睁开眼目,他稍微一咳嗽,只觉得伤口撕裂一般的疼痛,闷哼了一声。
“小伙子,你醒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姬林耳边响起,姬林眯着眼睛去看,只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并没有看到祁律,立刻紧张起来,目光快速在四周扫视。
那老者笑着说:“小伙子,找你叔父么?他给你煮粥去了,一会子便回来……哎,这不是回来了么?”
老者说着,便听到推门的吱呀声,转头一看,一个年轻男子从简陋的茅舍外面走进来,那男子穿着一身粗衣袍子,虽衣裳粗糙,却衬托着清秀的面孔,温柔的气质,一看便是祁律。
姬林终于看到祁律,狠狠松了一口气,想要挣扎起来。祁律看到姬林终于醒了,端着粗糙的木质小豆,赶紧跑进来,把小豆放在一边,说:“别动,快躺下,千万别扯裂了伤口!”
姬林又躺回去,因着后背中箭,所以不能仰躺,只好侧躺下来。
那老者笑眯眯的说:“小伙子也是命大,身子骨强壮,也亏得是你叔父拼命,将你从树林里给拖了出来,不然唉……”
姬林方才没注意,迟疑的说:“叔……父?”
祁律一听,赶紧说:“对啊,林儿,你怎么了,不认识叔叔了么?”
姬林恍然大悟,必然是祁律想要掩盖他们的身份,所以才谎称是姬林的叔叔,而姬林则是侄子。
毕竟老师这种“东西”,是贵族才有的,一般子弟根本无法习学,更别说有什么老师了。
原来姬林中箭昏厥过去之后,祁律为了躲避追兵,将地上的血迹掩盖了一下,马匹也为了引走追兵放了,便背着姬林一直往前走,这一路树林不好走,到处还都是木刺,姬林身材高大,几乎压垮了祁律,两个人天亮之时才走出了树林。
也是姬林命大,祁律背着他出了树林,累的已经不行,没成想遇到了一个老樵夫,这老樵夫竟然是晋国的医官,因为得罪了权贵,所以丢了官职,归隐在这山林间。
祁律谎称他们是行商的商贾,路上遇到了匪徒,毕竟遇到匪徒是真的,只不过匪徒是假的而已,自己的侄子中了箭,请那个老者救一救姬林,老者便收留了他们,给姬林拔出了箭头,又包扎了伤口。
老者又给姬林把脉,说:“没甚么大事儿了,若是一般之人,挨了这么重的伤,总要发热一阵子,这小伙子身子骨儿硬朗得很,连发热也不曾,过个四五日,便能活蹦乱跳了。”
祁律这么一听,这才放心下来,连忙谢过老者,老者摆手说:“不必谢,你们说话儿罢。”
老者很快离开了屋舍,出去砍柴去了,留下祁律和姬林说话,等老者走了,姬林连忙说:“太傅,受伤了不曾?”
祁律说:“律没有受伤,倒是天子,受了冷箭,为何也不说一声,若是……”
祁律的话没说完,姬林知道他担心自己,立刻欠身往前,吻在祁律唇上,将他喋喋不休的话全都堵在了口中。
祁律后知后觉,睁大了眼睛,赶紧向后一错,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睛向四周瞥,还回头往门外看了看,确定老者已经离开了,这才松了口气。
姬林面色还有些发白,因为缺血,嘴唇都是淡粉色的,看起来特别可口,轻笑一声,说:“太傅做何躲闪,寡人不可以亲你么?哦是了……”
不等祁律回话,姬林已经自问自答,虚弱的笑容给姬林平添了一种虚弱贵公子的错觉,姬林沙哑低沉的说:“是了,如今太傅是林儿的叔父了,那林儿是不是不能亲叔父?”
祁律:“……”天、天子在顽扮演游戏么?
祁律称自己是叔叔,姬林是侄子,只不过是权宜之计,难道说他们是兄弟?可是长得也不像啊,所以干脆就随便搪塞了一句,毕竟祁律比姬林大一些,姬林虽然高大,但一副小鲜肉的模样,年岁看起来也不大。
哪知道如今便被姬林给打趣了去。
祁律脸色有些不自然,姬林反而又笑了笑,似乎很喜欢看平日里没脸没皮的祁太傅“害羞”的模样,声音放的很轻很软,说:“叔父,林儿想食粥,喂林儿食粥。”
祁律:“……”鼻血要冒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