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如今虽然在内乱,但晋国的作风一直很强硬,想要去晋国申斥,需要一些胆量才行。
这次外交诸侯的事情,有专门的部门管理,便是司行部门,其实就相当于后世的鸿胪寺,也相当于现在的外交部,主管诸侯之间的建交情况。
司行部门一时没有卿大夫站出来回答,毕竟都有些忌惮晋国的手段。晋国在北疆,姬林的祖父周平王在世的时候,对晋国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基本不怎么管晋国,如今少年天子平定了淮夷,想要把手伸向北方,司行的卿大夫们心里都有些发憷。
祁律这个时候站出来,说:“回天子,律有一人举荐。”
“哦?”姬林淡淡一笑,看向祁律的目光瞬间柔和起来,说:“不知太傅所举,是甚么人?”
祁律轻笑一声,说:“此人能言善辩,圆滑玲珑,而且身份高贵,世出名门,举荐为大行人出使晋国申斥,怕是再好不过的人选了,那自是……郑国公孙滑。”
祁律说的没错,公孙滑就是一只狐狸精,当然不只是说公孙滑的外貌,还有他的为人,能忍、够狠,而且心思缜密,绝对是狐狸精的不二人选。
这样的人就是适合外交,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而且小手段特别多。加之公孙滑乃是郑国正统的公孙,血统纯正,有这一层贵族血统,在各国也都吃得开。
毕竟在这个年代,玩外交也是讲究有身份的,如果没有一层贵族身份在里面,恐怕谁都不会听他说话。
因此祁律举荐公孙滑,觉得公孙滑是司行的最佳人选。
公孙滑来到洛师,一直跟在祁律身边,工作的弹性很大,基本没什么职务,只是一个少庶子,如今如能升为司行大行人,那么以后也算是有头有脸之人了。
公孙滑立刻站起身来,走出班位,拱手说:“滑请命!”
别人都不敢去晋国,公孙滑却请命,而且一副平静自若的态度,姬林便说:“好,那么申斥晋国的事情,便交给郑公孙……不,现在是我王室的大行人了。”
大行人的官职隶属于司行,也就是外交官职,但是大行人这个官职,又不完全隶属于司行,因为大行人相当于“钦差大臣”,天子认命,临时权威很大,可以说是风光无限。
公孙滑立刻跪下来,拱手说:“谢天子,滑必不负天子厚望!”
姬林点点头,说:“申斥晋国的事情已经有了着落,我洛师亦要派兵前去援助黎国复国,众卿可有人领命?”
黎国在邢国的旁边,深陷于晋国的土地包围之中,都是抵御北面狄人的门户,晋国这些年总是想要吞并黎国,便是想要成为北面的“超级大国”,姬林帮助黎国复国,一来可以搓一搓狄人的锐气,二来也可以利用黎国牵制晋国。
祝聃方才听祁律举荐公孙滑,便微微蹙眉,他不是不相信公孙滑的灵牙利齿,而是太相信公孙滑的灵牙利齿了,公孙滑手段很多,而且为了达到目的,总是“不择手段”,例如偷盗自己的符传。
一想到公孙滑只身前往晋国,万一出现了什么三长两短可怎么好,万一公孙滑因着甚么事情,又要……又要用出那样的手段可怎么办?
想到这里,祝聃整个人都焦躁起来,听天子要出兵帮助黎国复国,立刻站出来,拱手说:“天子,卑将愿往!”
黎国就在晋国旁边,如果祝聃能领兵出征,那么和公孙滑便是同路,帮助黎国复国的时候,军营辎重肯定也要囤放在晋国境内,和公孙滑更是同路。
祝聃迫不及待的站出来,生怕天子不让自己去似的。
祁律看到祝聃那个急切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一声,面容上有点小算计的模样,其实他何止是举荐了公孙滑一个人?祁律早就知道,祝聃这个俊美的傻大个儿,被公孙滑吃的死死的,如果公孙滑出使晋国,祝聃肯定想要跟着,如此一来,祝聃必然会请战黎国,便是一下解决了使臣和将军两个方面的问题。
祝聃请战,姬林立刻应允了下来,这下子申斥晋国,帮助黎国复国的事情便顺利解决了。
姬林又说:“等待祝将军带兵平定黎国,寡人便送黎公子回国即位。”
黎子仪立刻站出来,拱手说:“子仪谢天子。”
姬林很是和善的说:“黎公子不必多礼,黎国的子民亦是寡人的臣民,寡人必不会坐视不理。”
他说着,顿了顿,又说:“今日晚间还有接风宴,特为黎公子接风洗尘。”
黎子仪进入洛师已经很久了,但是一直没有透露身份,掩藏在尹氏家里,如今终于透露身份,作为礼节,也需要补办一场接风燕饮。
黎子仪又站起身来,他身姿苗条,仪态万千,纵使是女装也不觉得违和,反而楚楚动人,仿佛小白兔一般,如今换了男装,面容俊美,透露着一股温和,加之他总是微微咳嗽,仿佛身子有病根儿一般,所以是一点儿威胁感也没有。
黎子仪再次拜谢天子,武曼就坐在黎子仪身后的班位,看着黎子仪的一颦一动,黎子仪的身影渐渐和“尹四小姐”的身影重合在一起,让武曼的神识有点飘忽。
武曼突然一惊,发现自己竟然对着一个男人出神,赶紧回过神来,使劲摇了摇头,镇定自己的心神,心里告诉自己,黎子仪是个男子,还是黎国的公子,并非曼中意之人。
晚间有接风燕饮,特意为黎国公子准备的,武曼身为大司马理应参加,其实武曼本打算托病拒绝的,毕竟每次见到黎子仪,武曼心里都怪怪的,但是转念一想,如果自己称病不来参加,黎子仪会不会嘲笑自己?
武曼为了不让人看瘪,还是硬着头皮来参加了这次燕饮。
武曼走进宴席,一眼便看到了祁律,立刻大步上前,祁律正在和卿大夫攀谈,突然感觉一阵风吹过来,有人走路带风,气势汹汹的便逼了过来。
祁律和那卿大夫回头一看,原来是大司马,而且大司马脸色黑的厉害,虎着一张脸,脸色阴沉,双目微眯,加之他是个习武之人,身材向来挺拔,大步流星的走过来,那卿大夫给吓了一跳,还以为大司马是来对祁律寻仇的,赶紧找了个借口便溜了,说:“对不住祁太傅,我还有事儿。”
无错,武曼便是来寻仇的。
祁律见到武曼走过来,刚开口说:“大司……”马……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武曼一把拽住,强硬的拉着祁律出了燕饮殿,一个拐外,进了燕饮殿旁边的小道,其实那也不算是小道,就是燕饮殿和侧殿的夹缝,非常窄小。
武曼被祁律推进去,自己也挤进去,祁律背靠着夹缝的墙壁,心里感叹了一下,大司马虽然看起来身材高大,但其实腰很细啊,这么窄的夹缝,还以为大司马挤不进来呢,没想到大司马也挤进来了。
“嘭!”不等祁律感叹完,武曼给祁律结结实实来了一个壁咚。
其实被武曼壁咚不是第一次了,第一次见到武曼之时,武曼一身都是刺儿,还专门来警告过祁律,当时也被武曼壁咚过。
不过这次祁律有了经验,“理直气壮”的,压根儿没有躲闪,反而笑眯眯的抬起头来,迎上武曼的目光,说:“大司马,你把律拽到这偏僻之处来,不会是……要对律表达暗慕的心意罢?”
武曼登时闹了一张大红脸,虎着的脸瞬间板不住了,说:“谁、谁暗慕你?没有的事!”
祁律笑眯眯的,还探头观察了一下,说:“没有便没有,大司马脸红什么?”
“谁脸红了?”武曼强硬地说:“你别靠过来了,我有话问你!”
武曼和祁律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过两个人都在夹缝里,这个距离很难保持,武曼说:“我问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个黎子仪是个男子?”
祁律挑了挑眉,说:“也不是很早。”
武曼说着说着,脸又红了起来,祁律肯定,这次大司马的脸真的是红了,武曼支支吾吾的说:“那日……那日我邀请你和黎子仪过来饮酒,我到底……到底有没有和他,和他……”
武曼实在说不出来亲吻两个字,干脆指了指自己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