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夷的首领低声说了几句,士兵退出去,很快又回来,一同而来的多了一个人。
“哗啦!”营帐帘子掀开,两个士兵架着一个满脸血迹之人走进来,“嘭”直接将那人丢在地上。
那满脸血迹之人身材瘦弱高挑,黑发披散而下,鬓发也沾染着血迹贴在面颊上,身上缠绕着锁链,意识不太清醒,被狠狠丢在地上,嗓子里发出“唔……”的声音,似乎有些悠悠转醒。
那淮夷首领笑容笃定,说:“宋公子绝对喜欢这份薄礼,请看。”
公子冯冷淡的面容,在看到那男子的一瞬间,突然变化了,苍白的脸上青筋暴动,眯了眯眼睛,眼神深邃仿佛滚水。
公子冯慢慢站起身来,绕过案几,越过那些舞姿妖娆的舞女与讴者,半跪在那人面前,单膝点地,提起手来,一把捏住对方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
“嗬……”男子低低的呻吟了一声,被迫扬起脖颈,牵动了他的伤口,疼的立刻清醒了过来,他的双眼被血迹蒙住,透过迷茫的血迹,与公子冯对视着,喉咙快速的滚动,眼眸紧缩,似乎是因着惧怕。
公子冯轻笑一声,在男子耳边沙哑的低声说:“大哥,别来无恙,冯儿当真是挂念的紧呢。”
公子冯运送粮草的队伍一去便杳无音信,姬林等了一夜,也没有任何消息。
第二日天色蒙蒙亮,祁律还在睡梦中,便听到“砰砰砰!”的敲门声,恨不能将门板生生拍下来。
祁律顶着一头呆毛爬起来,说:“甚么人?”
石厚的嗓音十足匆忙,隔着门板大喊:“太傅!大事不好,公子冯怨恨天子没有立他为宋国国君,出卖了容相,投诚淮夷了!”
第63章 今夜动手
祁律立刻从榻上翻身而起,说:“什么?公子冯投靠了淮夷?”
石厚说:“千真万确。”
祁律皱眉:“禀报天子了么?”
石厚说:“已经让祝将军前去禀报天子了。”
祁律赶忙洗漱更衣,一面套外袍,一面快速从屋舍中出来,快速往薛国的寝宫而去,他来到寝宫门外之时,便听到里面一片喧哗的声音。
原来不只是祝聃,宋国的大司马孔父嘉还有国相华督也来了。
淮夷攻打宋国的时候,宋公与夷因为怀疑孔父嘉,所以根本没有让孔父嘉上阵,而是自行亲征,导致宋国大败,宋公与夷更是被掳走。
孔父嘉一面向天子求援,一面派兵组织援救宋公,但是因着宋国不了解淮夷的复杂地形,所以宋国的兵马虽然强壮,却一直没能将宋公与夷救出来。
孔父嘉打算带着兵马来与天子汇合,一起营救宋公,不过华督一直不太同意,毕竟他的心思也不在营救宋公与夷的身上,而是打算趁这个混乱的机会,立公子冯为国君。
除了孔父嘉和华督之外,宋国也分为两派,一派亲近公子冯,准备迎接公子冯为宋公,另外一派亲近宋公与夷,打算营救宋公与夷,两派掐来掐去,内讧不断,如何能拧成一股去抵抗淮夷?
如今便不同了,传出公子冯突然投靠了淮夷的消息,孔父嘉和华督不约而同的全都同意来薛国朝见天子,于是今日一大早,孔父嘉和华督便率领着宋国的军马来到了薛国。
眼下孔父嘉和华督就在天子的寝殿之中,怪不得里面如此喧哗,宋国的士大夫们乱成一片,不停的吵闹着。
“公子冯如何可以投靠淮夷?!”
“这简直是我宋国的耻辱!先公怕是早知公子冯的品行不端,因此才不令公子冯继承国君之位!看来先公是有先见之明的!”
“你胡说甚么!?”华督的嗓音非常尖锐,冷冷的说:“公子绝不会投靠淮夷。”
祁律走进寝殿,便看到宋国的士大夫们在寝殿上大打出手,其实可以说是宋国的国相华督在寝殿上大打出手,单方面“斗殴”,别看华督身材高挑纤细,竟然一拳揍过去,直接将一个士大夫揍倒在地。
士大夫捂着自己的脸,一瞬间肿的跟包子似的,还是个发面儿的包子,华督打了那人一拳之后还不解气,又要冲上去踹人,被孔父嘉一把拦腰抱住。
孔父嘉大喊着:“华相!稍安勿躁!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华相!”
华督气的去踹那人,孔父嘉抱着他,华督恨不能直接尥蹶子,整个寝殿里精彩纷呈。
而天子姬林则是黑着一张脸,静坐在席位上,默默的看着他们吵闹,甚至打架斗殴。
“打够了没有?”姬林的声音很平静,冷冷的说:“没打够全都轰出去。”
祝聃正在殿中,听到天子发话,立刻说:“是!”
说罢,带领着虎贲军就要将华督和那些士大夫们押解出去,华督这才冷静下来,“呼呼”的喘着粗气,眼珠子赤红,显然是真的给气到了。
华督一撩衣摆,“咕咚!”直接跪在地上,说:“天子明鉴!公子忠心耿耿于大周,于天子,绝不可能做出这等败坏之事,必然是一些有心之人乱传,想要从国内瓦解我军军心,其心可诛!”
那士大夫被打得怕的,却觉得不甘心,捂着自己的脸,说:“天子明鉴啊,小人并无不良之心,只是……只是公子冯记恨寡君,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我宋国之内三岁的顽童都知道这件事儿,如今公子冯突然反叛,还能有甚么其他的理由么?”
华督和那士大夫险些又吵起来,孔父嘉连忙拱手说:“天子,公子冯投靠淮夷谋反一事,疑点颇多,还请天子下令,令卑将彻查此事……”
孔父嘉的话音还没有落,石厚突然从外面大步跑进来,他一身黑甲,右手搭在佩剑之上,明明已经是秋日,脸上却全是汗水,冲进来说:“报!天子,公子冯带领淮夷军队,烧了我军在薛国边境的粮草!”
“甚么?!”华督正在为公子冯辩驳,哪知道石厚突然来报,他身子一晃,几乎直接瘫倒在地上。
那士大夫冷笑着说:“天子,公子冯带领淮夷人烧毁了我军粮草,其心可诛!天地不容啊!公子冯果然已经叛变,还请天子早做打算,斩除孽患!”
一瞬间殿中又喧哗起来,士大夫们纷纷交头接耳,刚开始声音还很小,后来声音渐渐变得大起来。
“我军的粮草被烧了,这可如何是好?”
“是啊是啊,公子冯出卖了容相,咱们没有容相,不了解淮夷地形,没有烧了他们粮草,反而被烧了粮草,这一仗还怎么打?”
“就是,怎么打啊!”
“公子冯这个败类!真是我等之耻!”
祁律走进来之后一直没有开口,一言不发,看着众人不停的喧哗着,凝着眉头,似乎也在想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