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国太子吓得不轻,立刻闭上嘴巴,脸色惨白,眼睛突出想要用眼神求饶,很快被虎贲军拖了出去。
众人皆听闻了薛魏反叛,掳走祁太傅的事情,天子紧急召开廷议,众人全部入殿参加廷议。
众人进入殿中,姬林一身黑袍,背着身站在角落,正在参看薛国和徐国周边的地形图。
姬林双目注视着地图,食指和中指并拢,在地图上轻轻的划着,虽祁太傅被掳走了,但天子的反应比众人想象中镇定很多,淡淡的说:“诸卿来了?坐罢。”
众人入了班位坐下,姬林这才转过身来,也坐在席位上,开口说:“想必诸位也都听说了,寡人便不再多言。徐人要求寡人亲自前往徐地会盟和谈,才肯放了祁太傅。”
众人立刻皱起眉来,祝聃第一个拱手说:“我王!徐地丛林险要,我军虽训练有素,但不熟悉地形,实乃兵家大忌,我王切不可进入徐地,无异于自投罗网啊!”
姬林点点头,嗓音平静的说:“寡人知道。”
的确如此,这些年来徐国身边的国家都在壮大,但是他们都没有选择兼并徐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徐国的地盘子太“阴险”,这些丛林和沼泽互相交织,无论是什么样的精锐兵马,一旦进入丛林都会受阻,在这样的条件下作战,是非常不明智的,更不要说身为天子的姬林,亲自进入徐地了。
石厚皱眉说:“徐人狡诈,他们并未说明会盟地点,如此没有明确地点的会盟宴席,绝对宴无好宴。”
姬林又点头,说:“寡人知道。”
小羊皮上只是说让天子参加会盟,但是会盟的地点没有明确指出,说是徐地之内,到时候会有徐国的使者引导天子来到会盟地点。
如此一来,不提前告知会盟地点,虎贲军也就没有办法提前布置,倘或徐人的会盟不是和谈,而是个“武会盟”,虎贲军便会被杀一个措手不及,得不偿失。
公子冯眯着眼睛,想了想也说:“虽天子已经袭击了徐国的伏击兵马,但很显然,徐国的主力兵马驻扎在何处,我等还没有探查清楚,徐国谨慎,就连伙同的薛侯和薛国太子也不知徐国的主力屯兵在何处,一旦前去会盟,很有可能便是迈进了徐国屯兵的大本营,还请天子……三思。”
姬林第三次点头,重复说:“寡人知道。”
徐国的兵马囤积在丛林中,但是主力囤积在哪里,他们并不清楚,便是连作为细作的薛国国君和太子也不清楚徐人的屯兵地点,如果召开会盟的地点就是屯兵地点,天子此去就是羊入虎口。
姬林淡淡的说了三次“寡人知道”,终于,他又说了一句话:“但寡人,不能眼睁睁看着太傅涉险而不顾……”
祁律被捏了一下后颈,猛地陷入黑暗之中,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意识,一切混混沌沌。
他好像听到有人在附近说话,但声音很模糊,若隐若现的,祁律头疼欲裂,还是无法睁开眼睛。
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那是薛国的二公子薛魏的声音,因为这两天总是听到薛魏说话,所以他一开口,祁律立刻认了出来。
他脑海中就算再浑浑噩噩,但绝不会认错,是薛魏无疑!
薛魏的嗓音笑着说:“魏对徐公忠心耿耿,如今国相可信了罢?”
另外一个声音轻笑起来,清浅又清冽,略微有些陌生,又略微有些熟悉,祁律肯定在哪里听到过,但是一时竟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听到过。
那声音笑着说:“是了,二公子忠心耿耿,寡君必然会明白二公子的心意。”
薛魏的声音满满都是谄媚,说:“还请容相在徐公面前,替魏多多美言几句。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如今这徐国的天下,都是您容相为徐公撑着,倘或容相能为小人美言几句,必然是大好的。”
容相?
祁律想要睁开眼目,看一看那容相到底是谁,为何声音似曾相识,但他浑浑噩噩,根本没有力气睁开眼睛。
听薛魏和那人的口气便可以听的出来,这个“容相”显然是一个荣氏的国相,应该是徐国的国相无疑了。
祁律依稀记得,徐国的确是容氏独大,这容氏也是徐国的老贵族,当年徐偃王时期,出了一名很有权势的徐国大夫,名唤容居。旁国的国君过世,容居便是那个自称“代天子使臣”之人,以天子使臣的名号前去吊唁,当年的容居可谓是风光一时。
祁律一听,这个国相也是容氏,想必就是当年叱咤一时的容居之后了。
容相的嗓音幽幽的,说:“放心,你忠心于我徐国,寡君少不得你的好处,等这次会盟之后,寡君定然扶持你做薛国的国君,到时候……你可便不是什么二公子,而是薛国的万人之上,再也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
薛魏轻笑说:“是,容相说的极是,小人为了容相可以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容相说完,似乎想要离开了,跫音渐去渐远,只听得薛魏说:“恭送容相。”
祁律用尽全力,挣扎着睁开眼目,眼前一片片的发黑,冒着金星,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四周却一片昏暗,几乎看不清楚。
祁律熟悉了一下黑暗的环境,这才终于看清楚,自己应该在一间帐篷里,因为天色混沌,帐篷里又没有点灯,所以伸手不见五指。
而此时此刻帐篷里,竟然还有另外一个人。
祁律目光慢慢转动着,落在那个人身上,和那人四目相对,对方毫不吝啬的送给他一个微笑。
脸上是玩世不恭的笑容,高大的身材,俊美的脸庞,足以颠倒众生的笑容,将那些痴迷他的人,顽弄在股掌之中。
——薛魏!
薛魏对上祁律的目光,笑了笑,说:“太傅,可醒了?当真是让魏好等。”
祁律一动,感觉到自己的双手被绑在身后,根本无法动弹,而且他一动,一股恶心眩晕的感觉立刻涌上来,毕竟是被打晕了过去,醒过来后有些不适也是正常的。
祁律眯着眼睛,说:“薛魏?”
薛魏笑了笑,说:“怎么,祁太傅见到魏,不欢心么?”
祁律面色十分平静,略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慢慢挣扎着坐起身来,靠坐在帐篷里,说:“原来薛国的细作,是你?”
他虽然说的是问话,但是语气十分肯定。
薛魏淡淡的一笑,说:“是啊,想要骗过祁太傅,可当真是不容易呢,不得已牺牲了那么多徐国的士兵,都被天子给俘虏回去了,这么多人换太傅您一个人,您说说看,魏是不是用心良苦了?”
祁律又说:“看来薛侯和太子,都是你的垫脚石了?”
薛魏这次笑的有些得意,点点头说:“太傅说的无错,毕竟是他们贪心在前,的确勾结了徐人,魏说的可都是实话,只不过……是用天子的手,替魏除去一些垫脚石罢了。”
薛魏心情大好,站起身来掸了掸自己的袍子,说:“如今好了,太傅您说,天子此时此刻得知太傅被俘虏,会不会震怒异常,已经将薛国的国君和太子给问斩大辟了?啧啧,搞不好真的身首异处了。”
祁律听着他的笑声,突然说:“容相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