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古代,对过敏的研究很少很少,尤其是春秋这会儿,根本没什么名医,后世的过敏症状也只是流于表面的去疹,一直到了宋朝才开始讲究调理内里来防止过敏。
公孙滑的这个过敏反应应该算是严重的,身上的疹子堆叠起来,如今的医术还被当成是巫术,因此这些医官看不出过敏,还以为是投毒,一直往投毒的方面去查,自然医看不好公孙滑的病情。
医官门一听,不服?他们都没往这方面想,被祁律一提点,立刻围拢过去,又有人去取水来,开始给公孙滑催吐。
其实祁律起初也没有发现公孙滑是过敏反应,因为公孙滑的过敏太过严重,脸上溃烂成片,而且呼吸异常困难,祁律乍一看也以为是中毒了,但公孙滑自己的反应却很奇怪。
祁律明显看到,他方才笑了一记,倘或是被别人投毒算计,依照公孙滑这种性子,他怎么能笑的出来?所以祁律笃定,必然是公孙滑自己“服毒”,因此他才这般“安逸”,分明是自己“中毒”,他却像是个看热闹的胜利者。
公孙滑知道,一旦自己死了,武姜必然会闹得郑国天翻地覆,四国联军虽然撤兵,但还未走出郑国地界,危机不算解除,郑国正面临着外忧,如果这会子再加上内患,怕是要变成了马蜂窝。
如果是公孙滑自己服毒,毒从哪里来?武姜笃定是祝聃下毒,但祁律是知道祝聃为人的,祝聃是个老实人,郑伯寤生让他看守公孙滑,祝聃没有道理下毒毒害公孙滑,最后祝聃还要落一个玩忽职守,这对他根本没有一点子好处。
毒药从哪里来就是个问题了,刚才祁律问过祝聃,公孙滑接触的人很少,而且菽豆饭还是祝聃检查之后才给他吃的,因此祁律便想到了过敏症状。
在膳房之时,公孙滑从来不用菽豆做饭,祁律给膳夫们写过很多菜谱,有很多用大豆的美味,但是公孙滑也一个都没做过,如今一联想起来,祁律便更加肯定,公孙滑是有过敏症状。
医官门快速给公孙滑催吐,他胃里的菽豆还没有完全消化,毕竟菽豆这东西很难熟烂,给圄犴之人吃的菽豆也不是什么太好的豆子,熟了就行,不讲究软烂,因此难以消化。
公孙滑吐出来好多菽豆,虽身体虚弱,但用力挣扎着,似乎不怎么配合医官的治疗。
公孙滑果然是菽豆过敏,而且他自己知道自己有这个不服之症。被关入圄犴后,晚膳之时牢卒就送来了菽豆饭,不过当时公孙滑没有立刻吃,而是静静的对着菽豆饭坐了良久。
这么一说起来,祝聃也有印象,祝聃奉命看守公孙滑,因为知道公孙滑诡计多端,所以他一刻也没有放松,晚膳的菽豆饭全都凉了,公孙滑却在和菽豆饭相面。
现在想起来,当时他不吃,是因为公孙滑没有做下最后的决定,毕竟这是一个自我了断的决定,而公孙滑还如此年轻。
公孙滑一直和菽豆饭相面,一直过了子夜,祝聃还以为他不愿意吃饭,想要让人将菽豆饭撤走之时,公孙滑才颤抖着手,捧起来菽豆饭,一点一点的往嘴里塞。
祝聃完全没想到,这么普通的菽豆饭,竟然就是毒药,他只是记得当时公孙滑吃菽豆饭的表情很奇怪,仿佛做了什么巨大的决定一般,如今想想,突然有些后怕。
医官门快速抢救公孙滑,公孙滑就算不怎么配合,可他没有什么体力,还是将没消化的菽豆吐了一地,随即便昏厥了过去。医官焦急,郑伯震怒,武姜又哭又喊,这一晚上简直鸡飞狗跳。
天色微微发亮的时候,公孙滑可算是被抢救了回来,祁律松了口气,登时感觉有些头晕,身子一晃,旁边的姬林立刻反应,一把搂住祁律,说:“太傅?”
祁律靠着姬林,不知是不是低血糖的缘故,头晕的厉害,而且浑身没力气,毕竟这一晚上经历了太多,闹腾了一晚上,祁律精神头再大,也觉得快要给抽干了。
姬林当即一把将祁律抱起来,他也不管旁人的眼色,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祁律打横抱起,祁律吃了一惊,赶紧挣扎说:“天子,律能……”自己走。
他的话还没说完,姬林已然说:“太傅不用多言。”
祁律:“……”为什么我不能多言,分明是天子抱着我啊……
姬林强硬的将祁律抱起便走,对郑伯寤生说:“这是郑公的家事,寡人便不劳心了。”
郑伯寤生连忙说:“是,恭送天子。”
姬林抱着祁律,别看他年纪不大,但是臂力惊人,手臂上的肌肉隆起,抱的相当平稳,祁律躺在他臂弯里,有一种错觉,这个吊床又结实又好看!
姬林抱着他上了辎车,将祁律放在车中,祁律刚想翻身起来,姬林便把他压住了,不叫他起身,说:“太傅乖,快躺下来,不看看你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闭眼歇一会子,到了宫中寡人叫你。”
祁律听着天子温柔的嗓音说“太傅乖”,突然觉得有点耳熟,怎么那么像自己喊狗儿子说“儿子乖”似的,越琢磨越觉得似曾相识。
姬林说着,突然低头下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快速缩短,祁律猛地睁大眼睛,心脏“梆梆梆”的狂跳,一瞬还以为天子会亲过来,脑内立时回想起天子的嘴唇有多好亲,下意识闭紧了眼目。
下一刻……
祁律只觉的额头上一沉,原天子并非是要亲吻祁律,而是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试了试温度,还在说:“没有发热,必然是累了,快睡一觉。”
祁律迷茫的睁开眼睛,面颊微微有些发烫,感觉自己一张脸皮都要烧没了,原是自己自作多情了,简直丢人丢大了。
不过天子十分“单纯”,并没有看出祁律一系列激荡人心的心理活动,而是笑着说:“寡人只是试试太傅有没有发热,看把太傅给吓得,寡人如此可怖么?”
祁律:“……”不不,不是天子可怖,是律的心思太龌龊……
祁律默默的丢了人,只好闭上眼睛,也不执拗了,还背过身去,用手指默默的抠着辎车的席子,心想着忍住啊,一定要忍住,背地里趁着天子熟睡偷亲一下就是了,千万别白天便兽性大发,要掉脑袋的。
天子哪知道祁太傅这么多心理活动,见他背过身去,还以为祁律真的身子不舒服,还将自己的披风摘下来,披在祁律的身上,说:“太傅若是觉得脖颈不舒服,便枕着寡人的腿,也能睡得舒坦一些。”
祁律干笑一声,说:“天子厚爱,律惶恐,还是、还是不用了……”
祁律躺在辎车里,辎车一晃一晃的很是催眠,加之祁律本就很累,闭上眼目不消一会子便睡着了。
姬林坐在一边,等祁律的呼吸平稳下来,便将手伸到祁律的脖颈下面,轻轻的将人抬起来一些,让祁律枕在自己的腿上。
平躺在地上没有枕头真的很不舒服,祁律睡得迷迷糊糊,感觉有了枕头,虽稍微高了一些,但也差强人意,立刻翻了个身,换了个姿势,很顺当的抱住了天子的大腿,用脸蹭了蹭,又继续睡了过去。
姬林低着头,看着祁律抱着自己的大腿睡觉,睡得异常香甜,不由有些想笑,只觉得太傅这个模样十分可人,伸手轻轻拨了一下祁律的鬓发,将散下来的鬓发别在祁律耳后,露出他睡相香甜的面容来。
姬林当时还是小土狗,当听到獳羊肩说武姜扣留了祁律之时,不知道心里有多着急,只觉得自己这变来变去的身份十分碍事,恨不能插上翅膀立刻去救祁律。
姬林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也不知到底怎么回事,反正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还未天亮,便从小土狗变回天子了,每次都是心念实在太强,所以就突然变了回去,除了这个,姬林本人也不知道还有什么规律。
辎车很快进入郑宫,姬林并没有叫醒祁律,还是轻轻一抱,便将祁律抱了起来,稳稳的下了辎车,直接进了下榻的寝殿,将祁律小心翼翼的放在榻上。
姬林没有说话,挥了挥袖袍,寺人宫女们很快便离开,将殿门关闭。
姬林十足细心的将锦被给祁律盖上,自己也退掉外袍,躺在了榻上,和祁律并排躺着。
祁律睡得十分香甜,因着一晚上都在忙碌,特别耗神,所以一睡下去便没醒过来,等他睡了一会子,脑海一突,豁然想起自己好像还在辎车上,猛地睁开眼睛。
这哪里是什么辎车,早就不在辎车上了,祁律躺在软榻上,盖着被子,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堵“墙”,而且还很温热,带着一定的温度。“墙面”又软又结实,祁律伸手摸了两下,那堵墙突然便动了,一把擒住祁律不停乱摸的手。
祁律抬头一看,甚么墙!那堵墙分明是天子的胸口……
怪不得又软又结实,而且还特别宽阔,祁律袭胸摸得过瘾,把小寐一会子的天子给摸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