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小吏

第109节(2 / 2)

祁律这么想着,便感觉肩头一沉,抬头一看,原是姬林将一件披风搭在了祁律的肩膀上,黑色的天子披风,是专门为姬林量身定制的,象征着天子权威的黑色和花纹,还有……长度。

祁律赶紧拱手说:“天子,这披风律穿着不合规矩,还是……”

姬林却打断了祁律的话头,说:“太傅是打算披着寡人的披风,还是打算被寡人抱进幕府?”

祁律:“……”怎么又抱!天子就能换一个威胁么?

祁律心里吐槽着,面子上干笑了一声,恭恭敬敬的说:“律……多谢天子体恤。”

他说着,低头看了看披风,披风的长度着实惊人,毕竟姬林身材高大,虽然还没有二十岁,但体格不是一般的高大,披风本就是长款,姬林穿着应该会到小腿,祁律穿上直接拖到了脚踝,略微的有些伤人自尊……

姬林见他低头,也发现了,轻笑一声,说:“好似有点子长?”

随即又体贴的说:“没关系,寡人给太傅扶着,不会踩到的。”

姬林扶着祁律,一路慢慢的往幕府前进,他们的速度可以说是龟速了,祁律觉得自己伤的是脑袋和手臂,又不是腿,怎么感觉自己像是用脑袋在地上滚,或者用胳膊走路一样?

祁律慢慢的往前走,便听到“太傅”一声,有人在唤自己,回头一看,原是獳羊肩。

獳羊肩的面色稍微还有些白,不过果然如同姬林所说,恢复的很好,头上裹着纱布,却已经能跑能跳了。

獳羊肩看到祁律,也顾不得给天子行礼,立刻跑过来,“嘭!”一把就抱住了祁律,他比祁律要矮一些,因此死死搂着祁律的腰,平日里总是一脸没有表情的平静稳重模样,而如今竟露出一脸委屈的表情,“呜……”的一声要哭出来。

祁律一看,赶忙搂住獳羊肩,生怕他真的哭出来,赶紧放软了声音,让自己尽量看起来足够温柔,说:“小羊别哭,你怎么这么爱哭?乖,我没事,这不是好好儿的?”

姬林如今已然明白了自己的感情,眼看着獳羊肩扎在祁律怀里,两个人亲密无间的“抱作一团”,心里就隐隐的发酸,但獳羊肩拼死护主,姬林也不好说什么,倒显得自己太过小家子气。

獳羊肩紧紧抱着祁律的腰,也不知是不是受伤的缘故,表情比之前多了许多,闷闷地说:“小臣……小臣无能,让太傅遇险……”

祁律哄着他说:“千万别这么说,小羊做的已经很好了。”

说着,还给獳羊肩擦眼泪,又说:“只是一点,倘或当真有下次,遇到这种事儿,你断不可如此拼命了,知道了么?”

獳羊肩一听,立刻摇头,跟拨楞鼓似的,说:“小臣护主,这是应当做的,小臣不能答应太傅,小臣这条命是太傅给的,原为太傅做任何事。”

姬林一听,当很是忍不了了,方才不出手,因着怕别人看了觉着天子太小家子气,如今再不出手,姬林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酸化了。姬林连忙将祁律和獳羊肩分开,动作又快又准,说:“太傅,那刺客还在幕府,随寡人去审讯罢,獳羊肩重伤未愈,太傅却拉着獳羊肩许久,一点子也不体恤伤患,快让獳羊肩歇息将养才是。”

祁律觉得天子说的有道理,獳羊肩脸色还挺苍白的,应该多躺下来休养才是。

獳羊肩不想休息,他也想跟着去幕府旁观审讯,不过还没开口,已然被石厚拉住了,说:“多谢天子与太傅体恤,那厚便送家宰去歇息了。”

姬林摆摆手,示意石厚快点把獳羊肩带走,那两个人走了,姬林才松了一口气,扶着祁律又慢慢的,慢慢的往幕府大帐而去。

天子要审讯刺客,三国的国君已经全都在坐了,等了好一会子,天子就是不来,只听到“慢点,慢慢走……别着急,头疼不疼?伤口会不会震的疼?”

这温柔似水的声音,恨不能捧着怕碰了,含着怕化了的声音,竟然是天子的嗓音!

紧跟着幕府大帐的帘子被打了起来,天子扶着祁律慢慢从外面走进来,动作十足小心翼翼,不止如此,众人打眼一看便知道,祁太傅昨日里不只是睡了天子的软榻,而且今日还穿了天子的披风!

“唰!”祁律只感觉无数目光利剑一样扎在自己身上,都快把自己扎成马蜂窝了,一双双眼睛满含探究,浓浓的好奇,全都死死盯着自己,但祁律看过去的时候,那些目光又装作正好划过,与祁律的目光堪堪错开,僵硬的转移。

祁律:“……”

姬林扶着祁律走进来,先让祁律坐下来,自己这才走到幕府上手的天子席位上坐下来,脸色瞬间改变,仿佛变脸一样,从那温柔的都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突然变得阴沉冷酷起来,说:“虢公,人犯何在?”

虢公忌父立刻拱手,让人将刺客带进来。

刺客很快被押解进来,五花大绑,脖颈上架着枷锁,身边还跟着四个虎贲将士,将刺客使劲往地上一按,让他跪在地上无法起身。

姬林说:“太傅,你来认一认,劫持太傅的,可是此人?”

祁律被劫持的时候,见到过那刺客的正脸,只看了一眼,立刻说:“回天子,正是此人。”

那刺客还穿着膳夫的衣裳,身材非常高大,长相有些凶神恶煞,并不是个大众脸,所以祁律一眼便能认出他来。

姬林听到祁律肯定,眼眸不由又冷了下来,凝望着那刺客,唇角轻轻一挑,说:“你是何人,为何劫持太傅?”

刺客还没说话,宋公与夷立刻从班位上站起身来,拱手说:“天子明鉴,这刺客并非我宋国之人,与夷见所未见,还请天子还我宋国一个清白啊!”

宋公与夷生怕蔡侯提早安排了刺客,会让刺客指证宋国,他昨夜已经知道中计,一夜都未曾睡好,因此今日提前站出来喊冤。

不过宋公与夷不知道的是,其实蔡侯措父不只是想要阴险他一个人,还想要把郑国一起拉下水,所以这个刺客不会诬陷宋国,反而会诬陷郑国。

姬林淡淡的说:“宋公放心,劫持太傅之主使,寡人必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不会让任何一个居心叵测之人蒙混,也不会错冤一个好人。”

他说着,“哒哒”两声,轻轻用食指敲击着案几,说:“寡人把丑话说在前面儿,只要查出这个主使之人,寡人必然严惩、不贷!”

班位上的国君与卿大夫们立刻拱起手来山呼:“天子英明!”

宋公与夷一面担心,一面又庆幸,担心的是蔡侯会栽赃给自己,庆幸的是自己并不是劫持祁律之人,看着天子今日这个态度,若是查出谁是幕后主使,怕这个人是吃不了要兜着走的!

郑伯寤生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至今他也认为,是蔡国和宋国之间的窝里反,那和自己便没有什么关系了。

而蔡侯措父则是不着痕迹的阴沉沉一笑,虽栽赃宋国的事情失败了,但刺客乃是郑国关其思之后人,与郑国有血汗深仇,不共戴天,绝不可能把自己供认出来,一定会死咬着郑国不放。可惜不能一并子拉下宋国,但也算是差强人意罢。

众人各怀心思,姬林冷冷的说:“说罢,你是何人,为何劫持太傅。”

那刺客跪在地上,众人还以为他会宁死不说,哪知道刺客态度竟然十分配合,平静的说:“小人乃是郑国人,是国君派小人来挟持太傅。”

他的话音一落,幕府大帐之中立刻喧哗起来。

“甚么!?郑国人?”

“主使竟然是郑伯?!”

“不是宋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