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林心里想着,无错了,那公子冯虽然长得像模像样的,但是和自己是无法相比拟的,太傅只是给公子冯煮了一碗面条而已,太傅单独给自己煮过多少东西吃?也是不能比拟的。
姬林这么沾沾自喜的想着,又脱口问:“来鲍叔牙,寡人再问你,寡人是否你见过最俊美之人?”
小包子又开始眨巴眼睛,仔细的思考了一下,仍然回答的特别快,脆生生的说:“子都都!”
姬林:“……”
姬林还等着小包子夸赞自己的俊美,哪知道突然遭遇变故,公孙子都都没跟着出来,为什么会蹦出公孙子都这个名字来?
祁律和晨起做斗争,好不容易起来,生怕误了时辰,赶紧上了辎车,正巧看到小包子从辎车上下来,嘟着肉嘟嘟的小嘴巴。
祁律便说:“怎么了,今儿个小包子怎么闷闷不乐的?”
小包子闷声闷气的说:“太傅傅,包包、鲍叔牙好像惹天子子不欢心了,但是……包包、鲍叔牙不知道为神马。”
小包子说完,十分郁结的便闷头走了,跟着管夷吾去骑大马。
祁律一头雾水,小包子惹天子不高兴了?能是什么事儿惹天子不高兴了?
祁律上了辎车,便看到天子一反常态的对着镜鉴正在整理自己的衣裳和鬓发,一会儿把衣襟这么搭,一会儿把衣襟那么搭,还捋自己的头发。
姬林十足的不服气,他觉得自己和郑国第一美的公孙子都其实不差什么,倘或硬要说差着什么,那便是衣着打扮罢。谁不知道公孙子都是个“偶像包袱”很重的人,平日里衣冠楚楚,十分中意颜面,他每日出门的衣着和发饰,都是经过严格挑选的,因着公孙子都十分会搭配衣裳,郑国的达官贵人都争抢模仿公孙子都的穿搭。
而姬林呢,姬林平日里并不在意衣着,寺人给他拿什么衣裳,姬林便穿什么衣裳,特别好伺候,而且一水儿的黑色,毕竟黑色代表了天子的威严和权利。
如今姬林便觉得,这公孙子都跟花蝴蝶似的,怪不得抢眼。
祁律眼皮狂跳,看着天子在自己头上“摘虱子”,心想着天子中了什么邪,罢了罢了还是装作没看见罢。
一行人上了路,路上祁律还煮了一些豆浆,用冰镇起来,这样也能当饮料喝,小家伙们喝的是津津有味儿。
他们的脚程不快,晃晃悠悠的前行,没几日也就到了恶曹附近的郊外。
恶曹这个地方很宽阔,大片大片都是荒郊,倒的确适合驻扎会盟,毕竟会盟的时候,各个国家的诸侯都是会带来驻军的,会盟场地足够宽阔,要适合驻军、筑坛才行。
队伍到达恶曹附近,姬林坐在辎车里,正在喝冰镇豆浆,甜滋滋的豆浆喝起来特别爽口,尤其是炎热的夏日,赶路枯燥无味,最大的乐趣便是能在路上吃到太傅做的美味,喝到太傅做的饮品。
姬林正在喝豆浆,不知怎么回事,辎车陡然停了下来,来了一个急刹车,姬林没有防备,豆浆直接“哗啦——”一声洒了出来,虽然姬林是个练家子,已经极力稳住豆浆,并没有泼洒在身上,却还是撒到了姬林脸上一些,瞬间给姬林印了一圈乳白微黄的“猫胡子”。
“嗤——”祁律一个没忍住,登时笑了出来,天子身材高大,倘或要说的话,天子绝对是犬系,突然印了一圈猫胡子,好像故意卖萌似的。
姬林岩看着祁律笑出声来,连忙抹了一把自己的嘴巴,果然都是猫胡子,有些无奈的盯着祁律,说:“太傅,很好笑么?”
祁律赶紧拱手说:“律失礼,还请天子责罚。”
姬林并没有要责备他的意思,凑过去一点,扬了扬自己的下巴,说:“那就责罚太傅帮寡人擦干净。”
祁律眼皮一跳,总觉得天子的话听起来有点怪怪的,不过还是赶紧拿出帕子,给姬林把嘴巴擦干净,又把他手上的豆浆全都擦干净。
姬林便微微欠着身,微微仰着下巴,还稍微闭上眼睛,让祁律给他将猫胡子擦干净。祁律擦着擦着眼皮一跳,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天子这个动作,怎么有点像是……邀吻?
姬林可不知道祁律想到了什么,擦干净之后打起车帘子,说:“外面什么事?”
石厚走过来说:“天子,前面有一些士兵,不知是何缘故,竟然全都倒在地上。”
士兵?还都倒在地上。
姬林一听,立刻从辎车上大步迈下来,都不需要脚踏子,祁律赶紧也跟着跳下辎车,去看看前面是什么情况。
众人走过去一看,果然有很多士兵倒在荒郊野岭的地上,那些士兵穿着并非郑国介胄,而且也不是他们洛师的虎贲军。
姬林眯着眼睛,说:“宋国士兵?”
这里距离恶曹已经不远了,如果出现宋国的士兵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宋国要来恶曹会盟,提前准备一些也是应该的,但是为什么宋国的士兵会倒在地上,而且数量还不少。
宋国要和郑国会盟,还是天子主持会盟,倘或会盟之前出现什么意外,这场会盟岂不是黄了?姬林立刻蹙眉,说:“叫医官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是。”祁律答应了一声,赶紧吩咐石厚去找医官过来。
石厚去找医官的时候,公子冯也听说了,前面有一些宋国士兵,倒在路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公子冯便跟着医官一并子过来查看,他一走过来,苍白的脸上立刻划过一丝惊讶,略微有些失态,都没来得及对姬林问礼。
姬林敏锐的捕捉到公子冯眼神中一转即逝的惊讶,挑眉说:“你识得这些人?”
公子冯立刻回了神,恭敬的对姬林作礼,说:“冯拜见王父,见过太傅。”
他点头又说:“回王父,冯的确认识这些人,他们都是宋国的虎贲军,不止如此,其中这位……乃是宋国的大司马。”
他的话音一落,众人终于知道为什么公子冯要吃惊了,因为真是冤家路窄,没成想还没到恶曹,便遇到了昔日的“老熟人”。
祁律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大司马,宋国的大司马大约三十岁左右的模样,年轻高壮,一身介胄,脸孔棱角分明,透露着一股虎将的威严,看起来是个不苟言笑,又十分严肃之人。
宋国的大司马——孔父嘉!
孔父嘉这三个字一摆出来,估计很多人都会以为孔父嘉姓孔,或者氏孔,其实不然。孔父嘉这三个字里面,没有一个是姓氏,孔父嘉的姓是子姓,乃是宋国的国姓,而他本人是宋微仲的八世孙,宋湣公的后人,宋氏,名嘉,字孔父。
如此一看,孔父嘉为何年纪轻轻便能成为宋国大司马,可见一斑。因为孔父嘉一门都是正儿八经的老宋人,血脉纯正,堂堂公族,因此得到了宋国国君的器重。
前宋公,也就是公子冯的父亲,因此在临终之时托孤孔父嘉,请他辅佐与夷即位,不惜将公子冯赶出宋国。
可以说,对于公子冯来说,孔父嘉也是他的仇人之一,因此方才公子冯见到孔父嘉的时候,有一瞬的走神。
“回禀天子!”医官已然趁着这个当口给孔父嘉和那些宋国士兵诊看过,说:“天子,宋国大司马和士兵,均是湖卤水中毒。”
祁律恍然大悟,又是湖卤水中毒,和自己的义子公子纠一样,怕是这附近都是一些不能饮用的湖卤水,宋国的士兵一个没留神,便中了招。
如今孔父嘉就倒在众人的眼前,救,还是不救,这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