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小君子踹门进来,突然深吸两口气,使劲嗅了嗅,诧异的说:“甚么滋味儿?”
一股香味,贼香!
自从他上次食了祁律做过的螺蛳粉之后,一直念念不忘,日也思,夜也想,但除了祁律,家中的膳夫愣是没一个能得其精髓。
如今一踹门,竟是闻到一股奇妙的肉香,祭小君子的眼神“噌”的亮起来,雷达一般扫视在棚舍中,一眼就相中了小土狗面前的承槃,里面放着一只焦香四溢,肉欲十足的烧鹅腿。
当下不由分说,一把捏起那烧鹅腿,直接一口咬将下去,脆、香、嫩、鲜、浑厚,重重滋味儿在口中撞击,一面吃,一面含糊的叨念着:“嗯,不错,不错!”
“汪汪!”
小土狗等了一上午的美味,尚未入口,竟直接被人虎口夺食,硬生生抢走了,两只耳朵竖在头上,浑身的短毛都炸起来,呲着尾巴,露出尖锐的小虎牙,拿出天子一般的威严,“汪汪汪汪”大叫起来。
浑然在说……放肆!那是寡人的肉。
第12章 后日启程
祭小君子捏着肥嫩可口的烧鹅腿,一口咬下去,焦香四溢!
烧鹅这种美味,还是要肥的才好吃,很多懂行的美食家,吃烧鹅必吃下庄,为什么呢?因为下庄最肥美!
烧鹅经过烤制,鹅的肥油已经被全面的烘烤,一点儿也不油腻,外皮酥脆,里肉软嫩,鲜美多汁,祭小君子吃过鹅肉,但从未吃过这般可口的鹅肉,可谓是回味无穷。
祭小君子这还没有蘸酸梅酱,只得了烧鹅一般的滋味儿,便食得如此津津起劲,一面吃一面含糊的说:“不错,甚好……可口!”
太子林瞪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他生来就是王孙王子,比旁人都高人一等,这辈子,虽只活了不到二十年,但从未在吃食上发甚么愁,如今竟被祭小君子“虎”口夺食!
就算祭小君子身份再高贵,他也是个小君子,连个公子都不是,而太子林可是太子,未冕的新天子,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在这个时代,君子、公子、公孙、王子、王孙等等的称谓,可不是瞎叫的,并非是个有钱人都可以叫做公子。有地位的人才能叫做君子,公子则是公侯之子的意思。理解了公子的意思,公孙就更好理解了,公孙是公侯的孙子辈,大名鼎鼎的春秋首霸齐桓公,手下五杰之一的公孙隰朋,就是公侯之孙,因此称为公孙隰朋。王子便是周天子的儿子,王孙便是周天子的孙子。
太子林与祭小君子之间,差着等级,因此太子林一万个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小的君子抢了吃食!可惜,太子林气性再大,也忽略了现在自己只是一只小小的土狗儿……
太子林气不过,呲着小虎牙,“嗷呜!”奶声奶气的大喊一声,猛地冲过去,朝着祭小君子就咬。
“啊!”祭小君子吃了一惊,他正食肉食得美,哪知道那憨头憨脑的小土狗竟突然癫了,扑上来就咬自个儿。
小土狗在祭家膳房的时候一直拴着,在祁律家里并没有栓狗绳,这下子好了,祭小君子大叫一声,竟面无人色,看起来十分怕狗,饶是小土狗只是一只小奶狗,也怕得乱了分寸,直接冲上来,一把揪住祁律的袖子,大喊着:“傻狗!走开!走开!快!叫你家傻狗走开!”
祁律没成想嚣张跋扈的祭小君子竟然怕狗?
这可新鲜极了!
祭小君子那嚣张跋扈的脸上,变脸一样写满了“害怕”两个字,浑身发抖,恨不能打颠儿,死死揪着祁律的袖袍,恨不能把头埋在祁律肩窝上,两腿直抖。
祭小君子身边的打手赶紧一拥而上,驱赶“傻狗”,祁律唯恐那些打手没有分寸,再伤了自己儿子,赶忙迈前一步,一把抱起小土狗。
小土狗正示威,拿出新天子的威严,“嗷呜嗷呜”的叫着,又蹦又跳又窜,但是个头儿太小,一把就被祁律抱了起来,被抱起来还是不甘心,想他堂堂王室太子,从未受过如此夺食之辱,还一个劲儿的狂吠。
祁律一看,儿子还挺护食,机智的将另外一只烧鹅腿递给小土狗,小土狗这才“嗷呜……嗷呜……”两声,被美味的烧鹅腿吸引了,停止了狂吠的吼声。
好不容易得来的烧鹅腿,千盼万盼,可算是入了太子林的口,一口咬下去,那滋味儿……
太子林真不知怎么形容才罢,因这味道魂牵梦绕,日前已经觉得炸年糕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美味,哪知美味更新换代如此之快,一眨眼的功夫已被烧鹅取代。
小土狗消停下来,祭小君子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丑,还揪着祁律的袖袍,“咳!”咳嗽了一声,不着痕迹的把祁律的袖袍丢下,还掸了掸自己的手,掸了掸自己的袍子,正了正自己的束发玉冠,岔开话题,磕磕巴巴的说:“那甚么……今儿……今儿本君子过来,就是来……来知会你一声,君上恩典,已经答应了你少庶子的身份,后日一早,老郑城城门,送亲队伍启程!”
他说着,用手虚点着祁律,语气满满都是威胁的说:“我可警告你,别打郑姬的歪主意!”
说罢了,只觉今儿个太丢人了,虽祭小君子口气十分恶劣威胁,但眼看着祁律不为所动,不怕威胁的微笑面容,立刻臊红了一张脸,恨不能狠狠打自己的手,一只小土狗而已,就算没有拴绳,扑过来踢开便是,揪祁律的衣袍做甚么!
祭小君子后悔不迭,又咳嗽了好几声,转身便走,夺命一样往外窜,口中还说:“不用、不用送了!”
他说着便要跑,脸红到耳根子,祁律则是微微一笑,说:“祭小君子请留步。”
“留步做甚么!”祭小君子不耐烦的说。
哪知道祁律看了一眼地上殒身不恤的破木门,又是微微一笑,坦然的说:“祭小君子进门之势,势不可挡,律这木门……”
祭小君子眼皮一跳,虽祁律说的委婉,但祭小君子只是纨绔了一些,又不傻,那意思就是让他赔木门!
脸皮……更臊的慌了!
祭小君子胡乱的挥挥手,说:“一个破门,值得甚么?赶明儿送亲回来,我送你一座宅地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祭小君子财大气粗的吹着牛皮,夸大海口,哪知道祁律一口应承下来,浑然不谦虚,拱手作礼笑着说:“那便多谢祭小君子慷慨。”
祭小君子:“……”自己刚才,说了甚么?
祭小君子这趟过来,就是奉命敲打祁律的,本想来个下马威,要知道送亲的队伍里,他是少庶子,祁律也是少庶子,因此祭小君想要敲打敲打祁律,别让他耍花样儿,哪知……
只是吃了一只烧鹅腿而已,竟然赔了一扇木门,外加一个宅地,赔了赔了,这亏本儿的买卖!
祭小君子眼看着祁律温柔平静的笑容,莫名后背一阵发凉,为了避免多说多赔,干脆闷头出门,不敢再与祁律多说一个字儿,打手们一看,小君子突然跑了,其余人也不敢多留,赶紧追着祭小君子也走了。
祁律笑眯眯的看着祭小君子夺门而逃,他可不怕祭小君子赖账,因着这些贵族,把脸面儿看的比性命还重要,堂堂一个小君子,还能赖他宅地不成?
祁律将地上的破门板使劲搬起来,说实在的,这门板本就要掉了,若没有祭小君子这一踹,恐怕经个风,下个雨,也就掉了,正巧祭小君子腿欠,便给踹掉了,祁律本为这破屋舍发愁,没成想祭小君子巴巴的就送到跟前来。
如今做了官,马上还要换新房舍,还有烧鹅吃,祁律挑了挑眉,忽然发现这小吏的日子,过得也挺滋润。
后日一早,送亲的队伍便即出发。
天色已经灰蒙蒙的,暮春的天气,越来越热,天色也越发亮堂的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