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喜赶紧又给他揉揉腰,骆静语捏一下她的手,指指客厅,让她出去陪客人。
中午开饭,顾心驰也留下一起吃,三大两小吃得很热闹。
骆静语用公筷,坐得离他们远一些,看着餐桌边这么多人,也觉得这场景略神奇。
正吃着呢,他鼻子有点痒,偏过头手肘遮鼻连打三个喷嚏,回过头来,发现桌上四个人齐刷刷地都在看他。
威威先说话了:“姑姑,我没撒谎,我就说小鱼叔叔能说话的,他有声音,你听到了吗?”
占喜是最不惊讶的一个:“听到啦,你小鱼叔叔声音很好听的,姑姑平时经常听呢。”
占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骆静语,骆静语脸很红,知道自己打喷嚏发声被听见了,心里很紧张,抽了两张纸巾抹抹鼻子。
顾心驰感叹:“哇!我也是第一次听见小鱼哥哥的声音呢,占姐姐,那你听见过小鱼哥哥说话吗?”
占喜笑道:“听过啊。”
“小鱼哥哥说话是什么样的呀?我也想听。”顾心驰想起一件事,说,“占姐姐,上次小鱼哥哥还问我,你说话声音是什么样的呢。”
占喜愣了一下,再看骆静语,他的脸都红得没法看了,占喜敲一下顾心驰的脑袋:“小鱼哥哥说话很好听,不过他只说给我一个人听,明白吗?”
占杰一直默默吃着菜,没有参与这个话题。
他能看出骆静语很尴尬,被两个小孩当面议论会不会说话,虽说是童言无忌,多少也会戳到他的痛处。
小伙子也不容易,占杰心想。
回头,得给儿子讲一下,要学会尊重别人,理解别人的难处。七岁的小男孩对于残障人士了解还不多,占杰自己都不怎么了解,以前也就在新闻报道、纪录片里看过。
现在骆静语一个大活人坐在他面前,占杰终于意识到,自己当初对着占喜一口一个管这人叫“聋子”,为什么会让妹妹那么生气。
午饭后,两个小孩继续搭积木,占喜和占杰聊了会儿天。
她把回老家的事告诉给哥哥,又说了骆静语和合伙人散伙的事,最后说到自己打算和骆静语一起合作经营他的烫花生意。
占杰之前半点儿不懂烫花,占喜就详详细细地说给他听,骆静语一年都要做些什么,生意的范围包括哪些,如何推广运营,如何维护客户……
占杰听完后,皱眉问:“那他现在是什么情况?没收入了?”
占喜说:“他手艺在呢,怎么会没收入?最多就起步难一点,又不是没经验,我帮他一起做,会好起来的。”
“你已经决定了?就不找工作了?”占杰问。
“嗯。”占喜拿着一片西瓜啃起来,“如果顺利,我一年也能赚十几万吧,比我之前工资都高呢。要是业务再好点,收入就更多了,我想先试试,哥,你觉得可行吗?”
占杰想了一会儿,说:“先试试吧,你俩都年轻,爸不是说了么,考察他两年,这两年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小骆这人……人是还行,就感觉有点嫩,脾气太软,很容易吃亏的样子。”
他一直没喊骆静语“小鱼”,觉得这名儿太亲热,也没喊他全名,太生分,最后就像天底下所有的大舅哥一样,喊这个临时妹夫为“小骆”。
占喜忍不住笑起来:“是啊,他真的是一点坏心眼都没有,我就没见过他这样的人,你对他好三分,他能还你八分,你对他好五分,他能还你十分。”
“那你对他好几分?”占杰问,“我看他都快把整颗心都捧给你了。”
占喜乐死了:“哪有那么夸张啊?你才见他三回。”
“你当我为什么会同意?为什么会说动咱爸?”占杰嗤笑,“这人对你怎么样,我看得出来。人是可以的,现在关键就是这个工作,如果他工作走下坡路,这事儿肯定不行,我和爸都不会答应,你再自己好好想想吧。”
下午,骆静语问两个小男孩要不要烤蛋糕,他们都说要。
占杰买来几个大芒果,骆静语就做芒果蛋糕,一大两小在餐桌边忙得不亦乐乎,占杰和占喜在边上围观。
骆静语戴着口罩,很耐心地教两个小孩怎么做蛋糕胚,占喜帮他做手语翻译,让孩子们轮流上手体验。
蛋糕胚烤出来后,满室的蛋糕香,占杰午饭还没消化呢,又给弄饿了。
挤奶油、放芒果是小朋友们的最爱,一个芒果蛋糕出炉,大家分着吃,骆静语还切下四分之一让顾心驰带回家给爸爸妈妈吃。
占杰看着骆静语做事情有条有理、轻拿轻放的样子,心里是真的佩服。别说占喜没见过这样的人,他活了三十五年都没见过,只能说明物种的多样性。
晚饭前,顾心驰回家了,威威依依不舍,大火车还没搭完,两个小孩约好了下次继续一起搭。
占杰和威威吃完晚饭才离开,临走前,占喜对他说:“哥,你下回再见威威,要是没地儿去就来小鱼这儿。等天凉一些,我们可以一起带威威出去玩,人多点小朋友也开心,你不会哄孩子,小鱼会啊!他孩子缘特别好。”
占杰一句话差点说出口,硬忍住了才没说。
那就是——他以后都不知道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呢!
客人们都离开后,占喜和骆静语终于空下来,两人在沙发上腻歪了一会儿,占喜想到顾心驰说的话,窝在骆静语怀里抬头看他,问:“小鱼,你真的想知道我的声音是什么样的吗?”
骆静语不知该怎么回答,因为这对他来说是个永远都得不到答案的问题。
他摸摸占喜的脸,又摸摸她的喉咙,摸摸她的嘴唇,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摇头打手语说:【我知道的,很好听。】
占喜笑嘻嘻:“我声音真的还行,就是唱歌不好听,会跑调。”
骆静语又摇头:【唱歌也好听。】
他指指沙发边那盏鲸鱼落地灯,此刻,客厅里只开着这盏灯,暖黄色的光在四周墙壁上打下条纹阴影,已经是他们很熟悉的场景。
占喜往骆静语的怀里凑了凑,耳朵贴在他的左心房,听到了他的心跳声。她又拉起他的手指按在自己的喉咙上,唱起歌来:
“我会在某一个夜晚偷偷地幻想
会不会有一只鲸鱼掠过窗……”
骆静语的眼睛看着那盏悬垂着的鲸鱼灯,手指下的皮肤细腻光滑,传来一阵阵轻微的振动,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那段歌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