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澜沧点头:“该如何判罪?”
“定是斩首了。但殷家还牵扯到外敌,外敌该如何除,朕还未想好。先交由云珞去审,云珞公允,不会徇私,待他审完再定。”
云澹说完起身:“朕还得去看看皇后,昨日连同今日,一直在此处理卷宗,不知她是否好好用了饭。”才两日不见,就无比想她。
欧阳澜沧起身看看门外:“是了,这会儿天要亮了,臣也要告退了。”
云澹点头,带着千里马奔永和宫。这会儿晨曦初露,云澹踏着露水,想起前日出门之时荀肆抱着他不许他走。云澹答应她处理了要事便去陪她,这一走,竟是两日。从永明殿到永和宫,那么几步路,云澹却觉得远,恨不能插翅而去。到了永和宫门口,听不到里头有任何响动。千里马拍了门,亦没有动静。
命人□□进去看,却听那人在墙内妈呀一声,慌慌张张开了永和宫的门,云澹看到奴才们这一处那一处的躺着。几步进了寝殿,却见到内里空无一人。修年揉着眼从他的卧房走出来,震惊的看着这一幕,轻唤了声:“父皇。”
云澹不知心里哪根弦断了,颤抖着声音问修年:“你母后呢?”
修年懵懵懂懂摇头:“母后不在她卧房吗?”
云澹摇头。
那头存善迷迷糊糊睁了眼,看到云澹,慌忙请安:“奴才睡过头了,请皇上降罪。”
“皇后呢?”
存善看看荀肆卧房,又看看云澹:“皇后…昨儿早早睡下了…”
“皇后不在。”
云澹心道荀肆走了。荀肆当年能千里走单骑,今日就能撇下自己。她是世上那道飓风,所到之处皆有痕迹,她却不肯停留,全然没有慈悲心肠。他心中撕裂一道口子,她要走,竟是连句话都不留。
“可曾有何异常?”千里马问存善。
存善摇头:”并无异常。“
千里马看一旁沉默不语的云澹,见他没有动作,便代他说话:“把其他人也叫起来。”
云澹又想起那天荀肆抱着他不许他走,一双眼湿漉漉的,荀肆还问他:“若有一日臣妾死了,您会难过吗?”那时云澹揪着荀肆鼻子,斥她胡说,这会儿想起来,心中又泛起绵绵密密的疼。她是要他当做她死了吗?她究竟为何要离宫,究竟要去哪儿?为何都不肯亲自与自己说。她说了,自己定然不会拦着。
待人都起来了,千里马挨个问话,问昨日荀肆都与他们说了什么,问道彩月,彩月如实说了。
云澹心中咯噔一声,起身朝外走,赶上回来复职的静念:“人点好了,午后便抄家;但小王爷人不见了。”
云澹站住,看着静念:“去哪儿了?”
静念摇头:“还未寻到,适才到他府上,便见着府内没有人。”
“不必等到午后,现在就抄家吧!”
“得令。”静念转身跑了出去。
一旁的千里马折腾这一早,头脑昏沉,偏偏这会儿灵清了,心中咯噔一声!再看云澹,他垂着眼,双手微微抖着。不出半个时辰,静念派人来报:“殷家少了五人,连同银票。”
云澹点头,说道:“派人去追,若抗捕,格杀勿论。”说完这句颓然摆手:“朕累了,朕想睡会儿。”
“皇后...”
“不必去找。让她走罢!”云澹躺到床上,闭上眼睛,脑海中是荀肆哭的不能自已的模样。韩城死了,他们失去了一个孩儿,荀良遇刺,荀肆心死了。他有些恨自己那卷宗看的那样久,哪怕少看三个时辰,早些去永和宫,兴许一切都还来得及。云澹还恨自己,那时对她说要她与自己举案齐眉,要她无论何时与自己站在一起,自己却让她伤的那么重。他的眼活活生生睁了一日又一夜,待天明之时万念俱灰。
起身走到桌前,研磨提笔,写下一封和离书三字。和离书,平缓和睦,自此相离。
是人间大多的姻缘都去的归途。
他亦不能例外。
第71章 无情笑叹他人痴(三十三) 不必再相见……
荀肆几人一路跑到城外, 在山脚下见到一盏孤灯忽明忽暗亮着,两个黯淡人影映在路旁。
“云珞。”她出声唤了, 到他身前。
云珞闻声将灯灭了:“还以为你改主意了。”
荀肆又回头望一眼皇宫的方向,心中那股疼又细密渗出来:“不会改主意。咱们出发吧!”
“备好了马,一人一匹,咱们先赶路到晌午,出了冀州界我与你细说。”
几人各自牵了马翻身而上,消失在夜色之中。骑了将近五个时辰才出了冀州界,寻了一处山头拴了马,付饶从包袱中拿出提前烙好的饼子, 一人一块儿就着水吃了。
云珞这才仔细道来:“是在五日前,荀大将军遇袭的消息刚到京城,付饶的人于夜里见殷家角门走出五人来, 从身形分辨有一人是殷祥, 这几人从殷家径直出了城, 到了城外上了两辆马车。那两辆马车是谢家提前备好的, 另一队人有查。当时便命人瞧瞧跟着。蹊跷的是,第二日, 殷府大门大敞实开, 有状似殷祥的人上了殷府的轿子,那轿子在永安河边走了一圈才回府。我就想, 这兴许是在唱一出金蝉脱壳,于是便以查案为由去拜会,殷家却推说殷祥抱病在身不肯见。”
“为何要逃?”荀肆问道。
云珞指了指荀肆:“说不清。但有传言说你荀家派出了杀手来京城追查接连刺杀荀家的人。”
荀肆低头想了想, 倒像是阿大的做派。阿大眼中容不得沙子,也容不得被人接二连三算计。若对方明明白白,他也会明明白白, 若对方用这脏污手段,他便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事情远不会这样简单。除了殷祥,后面那条线还很长。
“咱们走罢,休要耽搁。”荀肆率先起身去结马绳,云珞扯住马绳说道:“小睡一会儿再走。”他只字不提荀肆滑胎的事,只要求歇一会儿。
“不歇,走。”荀肆推开云珞的手,牵了马又对云珞说道:“你把我送到那,其余的事情你不要管,只管打马回京城,任谁问你,你都不要说见过我。”
云珞也不与她争辩,只一味点头:“好。听皇嫂的。”
荀肆听到皇嫂二字,呼吸滞了滞,二话不说上了马,扬尘而去。
几人一连赶了六日,终于赶到扬州。
在扬州城外甫落了脚,付饶的兄弟便来寻他们。将这些日子那两辆马车的行踪一一报了,而后说道:“他们这些日子未歇在客栈,有事就只叫其中一人来办。到了扬州,在城外僻静处有一座宅子,住了进去。这大半日再没动静。”
“接下来如何办?”云珞问荀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