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辛茗道别,林湘拿着那沓皱得不能用了的广告回了书店。
寻书正在店内整理书架,不像如果可以不干就绝对不动弹的林湘,她总是勤勉又认真。
“寻书。”
林湘站在书架另一头喊她。
专注地替书籍调整摆放顺序的小姑娘听见她的声音,轻轻转过身来,脸上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容:“早上好,林湘姐。”
“嗯,早上好。”林湘也冲她笑笑。一只手扯着自己垂在胸前的长辫子,林湘有点懊恼:“抱歉,今天不能去贴告示了,让你白跑了一趟。”
说着,她扬了扬手里的废纸,解释原因:“我路上遇到点事儿,有点心神不宁,然后,就把告示揉得不能用了。”
“你出去好好玩一天吧,我抓紧时间再做一批,尽快把它们弄好。”
寻书没应,问林湘要下了厚厚一摞的广告单,她走到附近的木桌前坐下。
林湘也移步跟了上去。
细细看过所有的广告单,寻书挑出了一部分皱得不那么厉害的,点了点数目,她说:“林湘姐,你看,这二十叁张放在平坦的桌面上,用重物压上几个时辰,贴的时候仔细一些,应该是能用的。”
“我会把这些告示处理好,林湘姐你只需要做剩下那一部分就够了。”
寻书总是这么靠谱,她的工作量一下子就减轻了。将桌面上另一部分不能在用的纸张收纳整齐,林湘点头:“好,那就麻烦你了。”
“剩下那一部分,我会尽快做出来的。”她向寻书保证。
如果不像之前那样认真做的话,给她一天的工夫,她就能把剩下的广告单全部完成。
林湘的目光下意识停驻在桌面那迭被裁成长方形的广告单上,皱得最厉害的那两张,墨迹和色彩都有些发晕,糊成了一团——那是被她手上出的汗液浸透的。
夏日上午的日头太烈,她又下意识把广告单攥得太紧,结果白白糟践了东西。
这些广告单是她仿照现代那些传单的样式自己设计的。为了达到美观醒目的效果,每一张她都费心画了雅致的图案,或红梅,或粉荷,或池中锦鲤,或山涧幽兰。林湘对传统的中国画并不熟悉,每次提笔前总要一想再想,参照买来的花鸟画册,用往日写生的技法依葫芦画瓢,拙劣地进行模仿。所以,花了很多个晚上,林湘才堪堪画出了五十张。
她把目光从广告单上移开。
林湘有些惋惜,却并不因此气馁。她当美工时被上司打回、需要再从零开始的原画稿不在少数,早就练出了一颗坚韧的心。
纸笔都在家里放着,林湘没在书店久留,和寻书说了会儿话,她跑去街上的点心铺,买了几盒糕饼交给寻书,让对方带回家去。昨日她去做客时送的礼太薄,远不及寻书家的热心招待,必须得补回去。
回家的路上经过巷口,徐语已经将食摊上的东西都收起来了,人靠着推车望着天空发呆。
林湘将辛茗父亲的病情对他说了,陪着站了一会儿,说几句话,就回家忙自己的事情了。
裁纸,调色,点墨,因为着急,她也顾不得用心模仿国画的笔触和技法,画出的花鸟有点中西结合的奇怪感。
在书案前坐到夕阳斜照,她摁了摁发酸的后颈,正准备点一盏烛台,却隐隐听见了“砰砰”的铜环扣门声。
谁这么晚来找她?
林湘有些纳闷,甩着酸胀的胳膊往前院走。扣门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快,她能感受到敲门人心情的暴躁,连带着,她的火气也上来了。
敲敲敲敲个鬼,不能老老实实等她开门吗!
她拉开门,正准备冷飕飕阴阳怪气两句,却发现敲门的家伙是她以为此生再也不会见面的熟面孔。
日哦。
是林淮这个傻白甜。
“七姐,怎么是你来开的门?”林淮也愣住了。
她本以为七姐家的仆人不尽职,听到有客在外还磨磨蹭蹭开门晚。斥责的话到了嘴边,差点就说了出来。
“这里是我家,当然是我开门呀。”一手扶在门上,林湘并没有邀请对方进去的意思,只是努力露出和原主相仿的小小微笑:“八妹,你怎么来了?”
噫,林淮的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今天一定没少哭,连材质上好的衣服都破了几个口子,沾灰带泥的。看来,女主把她欺负得不轻。
对于七姐的问题,林淮眼神闪躲,盯着大门上兽首衔着的铜环,她用带着浓重鼻音的腔调答道:“我只是来看看你。”
小傻子,说这种话前,你先把你背上那个露出了半截衣袖、并没有打包好的包袱取下来吧。
林湘努力回想了一下剧情,现在似乎到了正夫假意与女主拉近关系、为此惩罚了他最宠爱的小女儿林淮的情节点?
林淮不仅被最亲的父亲训斥了一通,还被罚着禁足抄写家规,她又委屈又气,于是,林淮收拾了几件衣物和细软,决定离家出走。
但是,她压根不知道该出走到哪儿。若是跑到平素的玩伴家里,不出半日,就会有人给林家递话,把她送回去;像话本里的游侠那样浪迹天涯也不行,她是个路痴,平时出门身边不带人都会走丢。
小说里写,林淮半夜坐在墙头上,吹了一炷香时间的冷风,最后还是默默爬下墙,回自己的房间自闭去了。
这剧情……怎么突然歪了。您到是回你的房间自闭去啊,来找我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