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峻拿起纳戒的手微顿,看向他的目光带了一丝冷意。
宁不为半点不怵,微微笑道:“道友天人之姿,追求者定然不少,若已有心仪之人,对方看你突然多出个孩子,恐怕会心生误解。”
别到时候招蜂引蝶给他儿子找个后娘或者后爹,对方这个亲爹他都不太放心,遑论没有血缘关系的后爹。
找个柔弱的女修便也罢了,若是找个孔武有力的后爹,这美人看着也不是很能打,到时候那后爹岂不是一拳一个,肆意蹂躏大美人,然后把他儿子扔到冰天雪地里冻成冰娃娃——
宁不为想到这里脸色一黑,拳头已经硬了。
褚峻不知为什么对方看他的目光突然充满了怜悯,语气生硬道:“没有。”
哪个不长眼的敢打他的主意,怕不是嫌自己命长。
宁不为觉得他顶着这张脸说没有可信度不怎么大,不过本来也只是出口提醒他一下,点到为止,又同他交代了一些琐碎的事项之后,便起身告辞。
“这孩子便劳烦道友费心了。”宁不为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和毛绒绒的小黄狗一起放到了宁修怀里,“这瓶玉灵丹聊表谢意。”
褚峻看向那瓷瓶,觉得莫名眼熟,抬头看向宁不为身边的躯壳。
虽然躯壳里的那抹神魂暂时没办法收回来,但他却能感知到这躯壳的情绪。
比如现在他的躯壳很郁闷,甚至有点生气。
褚峻面不改色地拿起本就是自己的瓷瓶,发现本来被他装满的瓷瓶少了一半,眉梢微动,“多谢。”
宁不为始终维持着自己温和的人设,“应该的,告辞。”
言罢转身便走,那躯壳紧跟上去,却在路过褚峻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一下,褚峻状若无意的扶了一把。
这躯壳上被人下了隔断匿息符,难怪他的这抹神魂被困在里面回不来,只是不知对方动了什么手脚,让这么神魂如此殷勤周到。
这隔断匿息符很有水平,便是他一时半刻也无法解开,而且这名叫李乘风的修士还在他的识海中下了标识,正好让这躯壳跟在他身边一探究竟。
褚峻悄无声息地往躯壳上拍了个符,才放其离开。
宁不为走了两步才发现躯壳没有跟上来,一转头,便见那躯壳“气势汹汹”赶上他,一把攥住他的手腕要拽他回去。
宁不为卸下了方才温和有礼的面具,不耐烦道:“回去作甚?”
躯壳拿起他的手掌在上面写字:孩子。
宁不为挑眉道:“现在是别人家的了。”
躯壳僵了一瞬,又写:狗。
宁不为道:“跟孩子一起送人了。”
躯壳整个壳子都肉眼可见地委屈起来,写字的力道都变大了一点:丹药。
宁不为轻咳一声,理直气壮道:“送了我的东西就是我的,我见他长得好看便送他了,有问题吗?”
躯壳震惊地呆在了原地。
宁不为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随意玩弄这躯壳感情的渣滓,但很快将这离谱的想法按了下去,警告道:“就算你是万里,也少管闲事。”
褚峻虽然无法控制这躯壳的行为,却透过躯壳清楚地看见听见了宁不为嚣张的脸和霸道的话,顺便切身体会到了躯壳从焦急到难过委屈再到惊愕的情感转变。
第一次知道自己还能有这么多情绪的师叔祖:…………
但,万里是谁?
被他抱在怀里的宁修转了转小脑袋,冲他“啊”了一声。
褚峻想起之前宁不为交代的,便认真地同他对话,“嗯?”
“啊?”宁修歪了歪脑袋,目光里满是疑惑。
爹爹呢?
完全听不懂儿子在说什么的师叔祖陷入了沉默,只能伸手捏捏他的小脸,表示自己正在听。
“啊~啊啊~”宁修又看了一圈,四周只有冷冰冰的石头,没有爹爹,没有哥哥和姐姐,也没有热气腾腾的糊糊,虽然有白白娘亲在,可是爹爹不见了。
爹爹~爹爹~我要爹爹~
褚峻抱着他,声音清冷:“以后我就是你爹。”
宁修只听见“爹”这个字眼,小嘴一瘪,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奶声奶气地呜咽了一声:“啊~”
我爹爹呢?
褚峻见他这幅要哭不哭的可怜模样,道:“你是想你另一个爹了?”
“哇!”宁修身为满三个月的大宝宝,很想坚强一点,可完全坚强不起来,他就是想要爹爹。
白白娘亲很好,可他一直跟他爹爹形影不离,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长时间,小娃娃顿时哭成了个泪人。
褚峻以前抱过刚出生的小孩,人家的小孩哭起来跟小猫似的,他儿子哭起来却跟只小老虎一样,气吞山河。
哭声在空旷的洞府里阵阵回响。
于是他拿出了宁不为留下的纳戒,近千年不沾人间烟火的师叔祖开始尝试给儿子煮米糊。
下一秒,师叔祖拿着一小袋米糊僵在了原地。
要有锅,有灶,有勺,还要有柴火。褚峻环顾四周,偌大的洞府除了石桌和石床,什么都没有。
于是师叔祖一边抱着嚎啕大哭的儿子哄,一边开始翻自己的纳戒和储物灵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