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刚才为什么那样焦躁?”布拉干萨公爵脸上的笑容在气急败坏的伊丽莎白太子妃眼里显得是那样的令人厌恶,她恨不得将那张笑脸从对方的颅骨上面撕下来,“我想,陛下终于和宫廷里其余的两百个人一样,知道了您的那个小秘密,对吧?”
“您竟然敢这样侮辱我?”
“从什么时候起,说出实情也变成了一种侮辱呢,殿下?”
“我以为您是我的朋友,所以才来找您商量。“伊丽莎白太子妃看上去因为受了莫大的侮辱愤愤不平,“我还是在一位朋友这里吗?”
“好吧,好吧,您当然是在朋友这里。”布拉干萨公爵摆了摆手,“既然您这样看重我们之间的友谊,那么我们就别去谈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让我们把目光投到现在吧,我们一起来解决当下的麻烦,我现在需要的是您冷静下来,您觉得您能做到吗?”
伊丽莎白太子妃向外呼了几口浊气,微微闭上眼睛,过了几秒钟的时间再重新张开,“我现在很冷静。”
“好,那么我要问您一个问题:国王陛下是什么时候立下遗嘱的?”
“还能是什么时候?”伊丽莎白太子妃冷笑了一声,“宫里举办晚会的那一晚,他和他的律师一起在屋子里呆到了后半夜,他们那时候一定是在草拟那一份该死的遗嘱。”
“离城的前一天,那么就是三天之前。”布拉干萨公爵喃喃地说道,“那么这份遗嘱现在在哪里?”
“想必是在国王那里,他刚刚叫人去传召西班牙大使,一定就是为了把那份遗嘱交给他!”伊丽莎白太子妃不耐烦地说道。
“可是他一时间找不到西班牙大使。”布拉干萨公爵说道。
“西班牙大使临时回城了。”伊丽莎白的呼吸因为焦虑又变得粗重了起来,“但是他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他的儿子……”
“他的儿子感染了风寒。”布拉干萨公爵接过话头。
伊丽莎白太子妃惊愕地抬头看向布拉干萨公爵,“您怎么知道的?”
“您觉得那孩子是怎么样感染的风寒?”布拉干萨公爵得意洋洋地说道。
“是您做的?”伊丽莎白太子妃浑身神经质地抽动了一下,“您做了什么?”
“西班牙大使家里的家庭教师,每天下午都会带那孩子出来散步一个小时。”布拉干萨公爵低声说道,“只不过前天下午,他们出门的时间略微晚了二十分钟,虽然现在的天气有点寒冷了,可那孩子依旧在花园里玩的十分开心,以至于一个小时之后他还哀求家庭教师再留下玩一会……可怜的女教师实在是难以抗拒孩子的泪水涟涟,于是户外活动的时间又被延长了半个小时。那孩子有一些过于兴奋了,他浑身弄的都是汗,在这样的天气里,孩子是很容易得风寒的。”
“所以您看,整件事情没有人有错,孩子只是想多在外面玩一会,而可怜的女教师犯下的唯一错误就是过于心软了,没人能够指责她什么,即便她被心生不满的大使夫人辞退,我送给她的金币也足够她度过下半辈子了,孩子很快就会康复,这对所有人来说不过是一件恼人的烦心事罢了。”
“一件恼人的烦心事,却可以改变历史车轮转动的节奏。”伊丽莎白公主似乎明白了什么,她脸上重新焕发出光彩来。
“您说的非常正确。”布拉干萨公爵赞许的点了点头,“既然国王已经写好了遗嘱,那么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西班牙大使没有机会拿到它。如果大使先生在这里,一切就会变得很难办,可等他来到这里的时候,至少会是四个小时以后,那时天都要黑了。”
“我们还有四个小时的时间来扭转乾坤。”伊丽莎白脸色苍白,“多么短暂的四个小时,却要决定我未来五十年的命运。”
“恕我直言。”布拉干萨公爵耸了耸肩,“如果我们不能够扭转局面,那么您可能活不了五十年啦……您觉得国王打算怎么处置您?”
“他说他会给我留下一座城堡养老。”伊丽莎白叹了一口气,“表面上说是静养,实际上是变相的软禁。”
“我不觉得您会有这样的好运气。”布拉干萨公爵说道,“在我看来,国王陛下只是要稳住您而已,在他死前,他会要您的命的。您觉得他会让您和您肚子里的孩子活下来吗?只要西班牙王太子成了葡萄牙的国王,连傻子都能猜出来发生了什么。那时候您会成为德·阿维斯家族身上耻辱的烙印,这个家族虽然绝嗣了,可国王不会让它在历史书上留下的最后一页记录是耻辱和笑话!”
“只要您死了,一切就名正言顺了:王太子无法理政,也不能留下继承人,即便他继承王位,最后葡萄牙的王冠也注定要落到菲利普父子的手里。他们既是王太子最亲近的亲属,又是他血缘最近的继承人,入主葡萄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这样也能给德·阿维斯王朝的名誉留下一层遮羞布,至少没人能拿出证据反驳您病亡的官方结论。”
“您不会上断头台的,国王陛下会保存您所剩无几的名誉,因为无论他喜不喜欢,您都是葡萄牙的太子妃,您的名誉和王室的名誉是相连在一起的。他会让您安安静静地死去,这只要一杯甜美的毒药就能够办到,您是这方面的专家,您应当比我清楚的多。”
伊丽莎白还想反驳,“我是不列颠的公主,我的弟弟……”
“您说的是您两年前打算杀死的那个弟弟吗?”布拉干萨公爵毫不给对方留情面,“如果我有这样一个姐姐,我会很感激有人帮我用一种体面的方法解决掉这个麻烦。如果您的丑闻被公之于众,那么不列颠的公主五十年以内都别想着能嫁进一个体面的外国王室了!”
“您谈我谈了这么久,不就是要告诉我,现在是我有求于您吗?”伊丽莎白用高傲的眼神睥睨着布拉干萨公爵,“您这样的大贵族,改朝换代后地位依旧坚如磐石,毕竟无论谁做国王,解决掉您所带来的麻烦都远比收益要多。我们只剩下四个小时了,所以就请您直入正题吧,您打算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呢?只要您要价公允,那么我马上答应,绝不讨价还价,您看这怎么样?”
“我并没有想现在从您这里得到一些什么,您现在恐怕也给不了我什么。我只是想让您记住,您欠我一个人情,这就够了。”布拉干萨公爵说道,“您可不是个好相处的女人,而我们马上就要一起摄政了,我只是想让我们未来的合作更加愉快一些。”
“我会记住我欠您的情的。”伊丽莎白的手紧紧抓着裙子的花边,“现在请您快讲吧,我们要怎么利用剩下的这四个小时……如今恐怕只剩下三个半小时了。”
“如果您不想让一个人看到一份文件,那么有两种方法。”布拉干萨公爵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尖端,“第一自然是解决掉那个人。”
“您要在路上袭击西班牙大使?这等于直接向他们宣战了。”伊丽莎白连忙摇头,“再说西班牙大使馆又不止他一个外交官,国王随时可以叫他的副手过来。”
“所以还剩下第二种方法:我们毁掉那份文件。”
“可那份遗嘱在国王那里!您是要让人去把它偷出来吗?国王完全可以重新写一份,这也费不了多少功夫呀?”
“谁说到盗窃了,殿下?”布拉干萨公爵不屑地摆了摆手,“我不是要去偷,我是要光明正大地去取。”
伊丽莎白的嘴巴张成了圆形,“您是说一场政变?”
“小声点,殿下!”布拉干萨公爵警告道,“政变可不是野餐会,没必要闹的众人皆知吧。”
伊丽莎白太子妃放低了声音,“您打算怎么做?”
“我在这附近有一处地产,那里有三百个全副武装的好汉,我派人去给他们送信需要半个小时,他们来到这里再需要半个小时。”
“一个小时之后他们就能到这里?”
“不,是四十五分钟之后。”布拉干萨公爵纠正道,“您和国王的争吵声在房间外面都能听到,那时我觉得事情不妙,已经派人去通知他们了,我想那大概是一刻钟以前。”
“好极了!”伊丽莎白太子妃激动地说道,“那么还剩下最后一个问题,宫殿里的卫兵和侍卫加在一起有五百人,可您的手下只有三百个人。”
“他们可以出其不意地发动袭击,这项优势决定了无数次战役的成败。”
“您没有什么其他的保险了吗?”伊丽莎白太子妃追问道。
“如果我们能说服王宫的卫队不要阻拦,那么一切就会顺利的多。”
“这不可能。”伊丽莎白太子妃轻蔑地说道。
“恰恰相反,这差不多算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王宫的卫队长,德·马里内先生,是我的人。”
伊丽莎白的眼皮猛地跳动了一下,她的脸上混杂着震惊和不安,“您说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