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华轻声走出房门,来到外面的小客厅里,在身后把门轻轻关上。
“是他们来了吗?”做完这一切后,他转身看向那仆人。
“是的,陛下。伯利男爵和沃尔辛厄姆爵士在小书房里等您。”
“很好。”爱德华点了点头,径直走向房间的另一角,那里挂着一幅壁毯,上面丰收女神正在拨弄她的号角,而在她身后是成片丰收的葡萄园和麦田。
国王伸手按了一下某处,推开了隐藏在壁毯里的一道暗门,他穿过暗门,进入了相连的一间小书房。
塞西尔和沃尔辛厄姆正坐在扶手椅上,一见国王走进房间,他们连忙站起身来。
国王挥挥手让他们坐下,而他自己则绕过摆在房间中央的书桌,坐在后面的椅子上。
“怎么样?先生们,你们是来给我提交你们的调查报告的吗?”他轻轻敲了敲桌子,先是看向塞西尔,继而看向沃尔辛厄姆。
塞西尔和沃尔辛厄姆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最终还是主持调查的沃尔辛厄姆爵士开了口:“陛下,经过对上议院在场的议员们以及工作人员的排查,目前我们大致掌握以下情况。”
“大门处的一名卫兵辨认出,下午一点左右,刺客从议员入口进入了国会大厦,他穿着黑袍子,您知道,许多教士和乡绅都喜欢这样打扮,因此他并没有引起任何额外的注意,卫兵检查过他的身份证明文件之后,就放他进去了。”
“他有身份证明文件?”国王皱了皱眉头,“那么他究竟是什么人?”
“身份证明上显示他是梅瑟·蒂德菲尔男爵,来自威尔士的塔尔伯特港,然而……”沃尔辛厄姆爵士的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
“然而那并不是他的真实身份。”国王一下子就猜出了对方的意思。
“您猜的很对。”沃尔辛厄姆爵士叹了一口气,“梅瑟·蒂德菲尔男爵早已经家道中落,并没有什么地产或是权势,而他的两个儿子都因为您扩充行政机构的政策进入了当地的行政机关任职,根据我们之前的了解,他是当地您最大的支持者之一。”
“所以没有人认出那不是他本人吗?”
“很遗憾,陛下,这位男爵并不是什么知名人物,在上议院也并没有什么朋友,正如我所说,他没有什么权势,因此被同僚们看轻,确切地说是无视,他向来没有什么存在感,只有几个人还依稀记得他的长相,就是他们认出那尸体不是蒂德菲尔男爵的。”
“那么男爵怎么样了?”国王又开口问道,突然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一样,又敲了敲桌子,“我真是个傻子,还能怎么样呢?想必已经在某个荒郊野岭,长眠于三尺之下了。”
“这也是我们的猜测,陛下。男爵很可能是在来伦敦的路上遭到了袭击,他的身份证明文件恐怕也是那时候被夺走的。”
国王点了点头,“还有呢?”
沃尔辛厄姆爵士的脸上带上了尴尬的红晕,“很遗憾,陛下,这就是目前我们所掌握的全部情况。”
“这些情况随便一个低级警探都能查出来。”国王愤怒地拍了拍桌子,“我要知道的是谁在背后策划了这一切!”
“这背后毫无疑问是个阴谋,陛下。”沃尔辛厄姆爵士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珠,“然而幕后究竟是什么人在操纵这一切,目前还依旧是个谜……”
“好啊,太好了。”国王鼓起掌来,他脸上带着冷笑,“这就是您所谓的调查,最后的结论是——这是一个谜!真是太有创意了,我向您表示祝贺。”
沃尔辛厄姆爵士立即站起身来,他的两条腿都在发抖,“我很抱歉,陛下……然而请允许我分辩,这样的调查需要时间……”
“而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国王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您是个聪明人,我用不着和您解说如今的政治形势。有人在策划暗杀我,并且他们几乎就成功了,如果不是因为莱斯特伯爵的英勇行为,我现在已经躺在墓穴里了。能够做到这个程度,这个人或是这些人手中必然掌握了巨大的资源,而这个敌人在这一击失手之后,就会如同伺机而动的毒蛇一般缩回洞穴里,等待着一个最有利的时刻再次动手,也许就在明天!而下一次也许就不再仅仅是匕首了,而是政变和内战。我也想给您充足的时间去调查,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您必须尽快找出这个阴谋集团的幕后黑手,到那时,”他咬着牙说道,“我要把这条毒蛇的蛇头砍下来,挂在威斯敏斯特教堂的塔楼上,您听明白了吗?”
“是的,陛下,是的!”沃尔辛厄姆爵士连忙回答道。
“好极了。”国王点了点头。
门外又传来几声叩门声,国王不悦地皱了皱眉头,“进来吧。”
又是刚才那个仆人,他诚惶诚恐地走进房间,“陛下,首席大臣在候见室等候。”
“他也是刚刚从议会出来吗?”国王看向一旁沉默的塞西尔。
“是的,陛下,和其他议员一起。”塞西尔点了点头,“看来他是直接从议会过来的,毕竟他的儿子受了伤。”
“他的儿子?”国王脸上露出嘲讽的微笑,“如果您是说他是来看罗伯特的伤势的话,那您可真是大错特错了。”他又看向沃尔辛厄姆爵士,“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了,陛下。”
“那你们就去吧,只是要记得抓紧时间,时间非常紧迫,我在等着您的报告哪。”
塞西尔和沃尔辛厄姆两人鞠躬告退,国王看向那站在房间角落的仆人,“去请首席大臣阁下进来吧。”
过了约半分钟的时间,首席大臣阴沉的脸出现在书房的门口。
他朝着国王鞠了一躬,就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如同一棵挺拔的橡树。
国王伸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首席大臣顺着国王的手指看了看那把扶手椅,犹豫了片刻,还是按照国王的指示坐了下来。
“您好,阁下。”见到对方落座,国王开口说道,“我没想到您会这么晚过来,不过我还是很高兴见到您。”
“陛下,对于一位父亲来说,亲眼见到自己的儿子受伤,自然会心急如焚,如果不是受到某些无礼的命令的阻挠,我一早就会赶到这里来。”
“对于一位普通的父亲来说,的确是的。”国王冷冰冰地回答。
“我不觉得我明白了您的意思。”首席大臣皱起眉头,
“我的意思是说,通常而言,对于一位父亲,他的儿子是他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一件作品,那是他生命的延续,对于许多人而言,这恐怕也是他们人生当中唯一的一件作品了。然而对您则不然,您只有一个儿子,那就是您的权势。”
“对于一个政治家而言,他永远会把自己的权势记挂在心头。当某件事情发生,他首先想到的应当是这件事对他的权势会造成怎样的冲击?或是他能如何从中增长自己的权势?当他考虑好了自己的应对之策之后,他就会立即着手去做。而您今晚从议会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来见我,因此我不由得不对您的来意感到好奇:您究竟是要避免什么?还是想要得到什么呢?”
“陛下一定对我有所误解,”首席大臣回答道,“我以为我已经用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清楚地证明了自己的忠诚。”
“我们都清楚,”国王冷笑起来,“忠诚是靠不住的,如果一个人真的拥有这样的品德,那么他也就没有丝毫的可能爬到高位。忠诚的人这个物种已经在宫廷里灭绝了,在这世上的其他任何地方也都濒临灭绝。”
“我很遗憾陛下这么想。”首席大臣低了低头,“如果我可以做些什么来抵消陛下对我的疑虑,请尽管吩咐。”
“那就请您把关于今天这场刺杀所知道的一切全都说出来吧。”国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