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您会发现陛下今天不会客。”里奇爵士从她手里夺过了那份文件,把它折叠起来重新塞回了口袋里,“您总不想贸然闯过去惊扰了陛下休息吧?那可对您没什么好处。”
一名侍卫从王后的起居室里走了出来,“爵士,在书架上发现了这个。”他递给里奇爵士一本红色封皮的小书。
里奇爵士翻开书,看了几页,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圣经》?英文版的《圣经》?”
“有什么不对吗?”王后的脑袋扬的比平时都要高。
“议会早已经通过法案,禁止把《圣经》翻译成英语,也禁止任何人持有英文译本!”里奇爵士冷冷地说道,“陛下您的书架上为什么会有这种违禁书籍?”
“这是国王陛下知道的!”王后有些气急败坏地喊道,“我还曾经给他看过这本书!陛下当时还说这本书翻译的很好!”她伸手要去抓那本书,然而里奇爵士已经率先往后退了几步,让王后扑了个空。
“这只是您的一面之词。”里奇爵士叫来一个侍卫,“把这本书小心收好。”他向王后鞠了一个躬,“如果您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行离开了,我还要去向陛下复命。”他挥了挥手,两名侍卫拉着赫伯特夫人向外走去。
“陛下!救救我,我什么也没做!”赫伯特夫人哭喊着,她剧烈地挣扎,然而她的两只胳膊却被侍卫们铁钳一般的手牢牢抓住。
“你们给我站住!”王后一把抓住里奇爵士的胳膊,“你问我有没有别的吩咐?我有!马上把我妹妹放开!”
“很遗憾,夫人,这办不到。不过我很愿意为您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里奇爵士掰开了王后抓着他胳膊的手指。
“您要违抗您的王后的命令?”
“很遗憾,然而我的忠诚首先是对国王陛下的,我感到很遗憾,夫人。”他再次向王后行礼,退出了房间。
赫伯特夫人的哭喊声在走廊里回荡着,声音越来越远,最后终于消失不见。
王后看着里奇爵士消失在大门后面,她看上去仿佛马上要追上去一般,然而她的两只脚却如同被钉子钉在地上一般一动不动。她脸上的血色逐渐消失,变得苍白,而后又变得灰败,之后突然两腿一软,整个人昏倒在了地上。头顶上金色的冠冕从发间滑落,落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第56章 逮捕令
加德纳主教期待地看着国王阅读着他手里的文件——《王后凯瑟琳·帕尔的逮捕令》。他满意地看着国王把那张纸放在了面前的小桌子上,拿起羽毛笔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身边的侍从立即上前,吸掉了文件上残余的墨水。
国王向主教挥了挥手,加德纳主教连忙如同一只得到了主人恩典的宠物犬一样,低眉顺眼地走到国王身边。
“拿去吧。”陛下伸手指了指桌上的文件,他看似有些疲倦,微微闭着眼睛靠在躺椅的椅背上,然而却用一丝余光看着加德纳主教的反应。
加德纳主教用了十成的努力才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喜形于色,但他依旧看起来满面红光,他用双手捧着那份文件,如同是在大典上捧着装有耶稣遗骨的圣器盒一般。
国王的嘴角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容,“您打算什么时候用上这张逮捕令?”陛下依旧半闭着眼睛,仿佛不经意的问道。
“如果陛下不介意的话,我想现在就去。”加德纳主教看起来如同一个得到了自己心仪已久的玩具的孩童,迫不及待地要试一试手中的礼物了。
“您就这么迫不及待?”国王睁开了眼睛,看着加德纳主教,他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然而主教却莫名地感到自己脖颈后头一凉。
“我只是觉得陛下的命令必须立即得到执行。”主教连忙把腰弯的更低,“当然如果陛下另有安排的话……”
国王并没有回复他,而是转向身边的侍从,“请把窗户打开。”
侍从们连忙上前把房间的窗户打开,凉爽的空气涌进闷热的房间,把房间里的臭味一扫而空,连加德纳主教都不由得感到一阵轻松。
国王挥了挥手,侍从们连忙上前,把陛下的躺椅挪到了窗边,加德纳主教也连忙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如今已经是七月,然而虽说已经是夏日,可前几日的几场雨却冲散了大半的暑气,让外面的气温显得凉爽宜人。国王在侍从们的帮助下直起身来,看向窗外的花园,那些高大的树木亭亭如盖,而在树下传来青年男女的欢笑声。空气中带着淡淡的月桂树的香气,陛下有些陶醉地深吸了一口气,他有些贪婪地盯着那些欢笑的年轻贵族,那些打扮入时的花花公子和优雅迷人的少女们——那种日子对于他而言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过了不知道有多久,国王微微叹了一口气,他的身子又靠回到椅背上。
“明天再去吧。”他的声音显得十分疲倦,“今天天气这么好,不要扫了大家的兴致。”
“谨遵圣意。”加德纳主教并不愿意如此,毕竟夜长梦多,然而国王的意思却不容得他说三道四。
“我要休息了,您走吧。”国王向主教摆了摆手。主教再次鞠躬,倒退着出了房门。
国王被脸上的肥肉挤成一团的眼睛再一次张开了,他看向身旁的侍从,“叫那位医生来一趟。”他的声音十分冰冷,仿佛一点也没有受到这夏日暖阳的影响。
……
第二天清晨。
王后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侍女为她梳理头发。王后的脸色白的像纸一般,仿佛随时都要昏倒在地。她的唇角有些干裂,而眼底的青黑即使侍女用上了大量的粉也遮挡不住。
门外传来几声轻轻的敲击声,一个侍女缓缓走进房间,这是王后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心腹之一。她走到王后身边,看了一眼正在为王后梳头的侍女,对方立即知情识趣地放下了王后的头发,行了一个屈膝礼,退出了房门。
大门又一次被关闭了,新侍女凑到王后的耳边,轻声说道,“赫特福德伯爵说他爱莫能助。”
王后看上去并不意外,她的嘴角露出一个凄凉的笑容,“他当然不会帮助我,”她的声音有些嘶哑,“毕竟所有人都知道,我已经完了。”
“事情也未必如此……”侍女试图安慰王后,但她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
“您知道,当我嫁给我的第一任丈夫的时候,他已经是个老人了。”王后仿佛是在闲聊一般,“拉蒂莫大人老了,但是却很有地位……我们结婚没过多久他就病倒了,于是我就成了他的保姆。”王后伸手从梳妆台上的小花瓶里抽出了一枝白色玫瑰花,凑到自己的鼻尖上,轻轻闻了闻,“国王陛下就是那时知道我的。”
“其实我早应该明白,他是看中了我作为保姆的那一面。拉蒂莫大人被我料理的很好,他最后的那几年基本没遭什么罪。”
“后来他死了,于是我成了一位富有的寡妇。自然,许多追求者纷至沓来,其中就包括赫特福德伯爵的那位弟弟。”
“我知道他们是为了我的钱和地位,但坦白而言,我当年嫁给拉蒂莫大人的时候也是如此。”王后摘下了一片白色的花瓣,她松开手,看那花瓣在空中缓缓飘荡,慢慢地落在脚下的波斯地毯上。
“然而这时国王出现了,他向我提出求婚。”
“对此我吓了一跳,考虑到之前几位王后的下场,我一点也不想要这个被诅咒的位子。”
“然而国王却穷追不舍,到最后他已经有些失去耐心了。我知道的很清楚,我绝对不能再继续拒绝他。”
“我想只要我时刻保持冷静,别去做之前那些王后做过的蠢事,我就可以平安无事。”王后用一根手指按在了玫瑰花茎的一根刺上,那白皙的手指头上冒出一粒微小的血珠。“我还会拥有巨大的影响力,我可以用这种影响力做些什么。”她手一松,那朵玫瑰花无力地落在地上。“我可真是个蠢货。”她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