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的笑容看上去已经不那么真挚了,眼神中也渐渐堆满怀疑。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穿过丛林时发出的刷拉声,仿佛也在肆意嘲笑:
穷光蛋,穷光蛋!
廖雁:“……”
摊主张了张嘴,微微叹了口气,手腕一翻,就要把糖倒回去。
他娘的,本以为来了个大客,没想到是个消遣人的穷鬼!
“慢着!”廖雁觉察到他的意图,不禁有些羞恼,“谁说老子没钱?”
说罢,他立刻扯开嗓子往远处喊道:“星星,过来付钱!”
说完,廖雁抱着胳膊,得意洋洋地望向摊主。
就见那摊主看清过来的是个年轻姑娘后,非但没有改变态度,反而望过来的眼神中……同情更浓了。
没想到啊,还是个吃软饭的。
“别拦我!撒手,老子要砍死他!”
一路上,廖雁都暴跳如雷地叫嚣着。
白星沉默着,一手抓着装满豆糖的纸袋,一手铁钳般抓住他的肩膀,一言不发往车队那边走。
丢的人已经够多了,她非常不愿意继续。
孟阳举着伞迎上来,闻言忙道:“雁雁,不要难过。”
刚才他也大约听见了事情始末,因为觉得太丢人,所以没好意思上前。
“呸!老子才不难过!”廖雁直接从地上蹦了起来,面红耳赤道,“老子有的是钱!”
顿了顿,到底还有点良心,又摸着鼻子补充道:“经常!”
孟阳敷衍地点头,“是,所以眼下,你不还是没钱吗?”
廖雁:“……老子砍死你!”
回到营地后,白星就撒手了,然后就见刚还叫嚣要砍人的廖少侠瞬间偃旗息鼓,开始蹲在角落吃起豆糖来。
这种豆糖是用麦芽糖加豆粉熬煮的,中间的字迹则是芝麻粉,两种面团混合在一处,经过拼接后做成各种吉祥字眼的图案。
三种原材料都很香甜,混在一起更为出色,白星咬了一块在口中,感觉着它们在唇齿间缓慢融化的触感,微微眯起眼睛。
他们三个是外地人,没吃过倒也罢了,没想到庄秀秀竟然也稀罕得紧,“这个真好吃!”
跟着她的丫头忍了又忍,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道:“也没什么稀奇的,街头把戏,姑娘别吃多了,当心肚痛。”
这种糖齁甜又粘牙,曾有不少孩童无意中被粘掉大牙,吃得满口血,所以庄家人一直没怎么让孩子接触过。
庄秀秀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又拿了第二块,结果才要开口,就发现自己开不开了!
“唔唔唔!”她瞪圆的双眼中充满震惊,显然已经觉察到两排大牙之间粘的死紧的半融化糖果。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一挣扎,身边的丫头婆子就都吓得鸡飞狗跳,又是掰着嘴巴看,又是准备热茶的,忙得不亦乐乎。
白星三人默默地退开一点,真心实意说了一句,“你好没用啊!”
这里面加了大量豆粉,黏度已经大大降低,可饶是这么着,庄秀秀竟然还能把自己粘住?
这要换了纯麦芽糖还了得?
类似的事情,他们也只在冬冬身上看过了。
如此这般边走边玩,众人足足花了五天才到目的地。
因比原计划慢了不少,庄秀秀就派了一个伙计先回去传话,省的家人担心。
在客栈休整一夜后,次日天还不亮,众人就往九层高塔敢去。
白星和廖雁一直在江湖上讨生活,早就习惯了随时保持清醒,倒是孟阳和庄秀秀,两人是习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走在路上眼睛都睁不开。
“白姐姐,”庄秀秀把下巴垫在车窗上,努力睁着惺忪的睡眼问道,“为什么这么早出门啊?”
她外出闯荡的梦还没做完呢。
白星兴致勃勃道:“之前听人说起过,于江边登高看日出,别有一番风味。”
她曾看过无数次日出,也曾望过无数次日落,但身边从未有过这么多人,更不是这般轻松愉快的心情。
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有了朋友,不是身处危机四伏的江湖,所以难免想像最寻常不过的游客一般,做点普通人游玩过程中会做的事情。
他们这群人都不熟悉这一带的路径,所以还特意雇了个本地人带路,那人听后笑道:“是呢,这位姑娘是个懂行的,站在九层高塔上,日出日落都是极美的。还有许多文人骚客专门来看,又写游记又作诗的,那些个墙壁和柱子上啊,都写满了,每个两年都要重新粉刷一遍呢!”
文人嘛,有事没事都爱写点儿,可地方就那么点儿大,总会写满。
于是本地官员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亲自过来瞧瞧,若有出色的诗篇文章就命人保留下来,不堪入目的全部粉刷……
孟阳一听,瞌睡去了大半,立刻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走走走,去瞧瞧!”
他虽不能科举,但素来喜爱诗词文章,如今既到了圣地,怎么不用心观摩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