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镇又叫青石镇,因为四周群山环绕,多产青石而得名。像桃花镇铺地的石砖,百姓们日常用的石磨石槽等等,大多是青石镇来的。而青石镇上出生的人中十户有八户是石匠,也算靠山吃山了。
翠红就是嫁了一个叫韩青的石匠。
“当时觉得他还行,人憨厚又孝顺,谁知这孝顺的也太过了!简直把他爹娘的话拿着当圣旨呢!”翠红恨声道,“我嫁过去两年,肚子才有动静,他娘已经不高兴,如今又是个女儿,日常越发难缠了。”
顿了顿,又道:“说什么先开花后结果,后面鼓鼓劲,一定能生个大胖小子,结果我这一年多没动静,他家里人急得快丧命似的!”
话一出口,她也后悔,大过年的却说这死呀活呀的,忙往地下呸呸两声,有双手合十祷告一番,“老天在上,我是气急了,您可千万别当真……”
王太太被她逗笑了,王掌柜也笑道:“行了,你小人家家的,老天爷才懒得计较。”
虽然当了娘,可在他们眼里还是孩子呢。
说的翠红自己也笑了,终身的郁气终于去了些,脸上也隐约带了点笑模样。
唉,娘舅亲娘舅亲,果然还是娘家好。
“舅舅舅妈,你们也是知道的,我生小桃儿的时候难产,伤了身子,”翠红又红了眼眶,“连大夫都说,少不得要好生调理个三年五载,偏他们等不及!”
妇人难产是要命的大事,多少人一脚跨进鬼门关后回不来的?翠红经了这一遭,婆家人不说疼惜,反而不顾她的性命安危,催着赶快继续生,着实令人不齿。
王掌柜夫妇脸上登时就不好看了,“好杂种!这是要人命呢!你才多大点年纪,急什么!”
打量他们王家没人了吗?就敢这样作贱他们的姑娘!
翠红冷笑一声,“我也是这么说的,可他们却说女人年纪大了就不好生了,若到时没有个儿子,怎么继承香火?”
“呸!”王太太当时就啐了一口,“难道小桃儿不是他们的骨血不成?我可是知道他们的打算,不过就是媳妇儿嘛,谁生不是生?就算你真有个好歹,他们怎么样?大不了再娶一个就是了!还白得一份嫁妆呢。真是些混账的下流种子。”
王掌柜怕吓着孩子,“要不叫冬冬来带小桃儿玩去?”
“她娘都这样了,还玩什么呢?”王太太没好气道,“她是小,又不是傻,和该把这件事情明明白白摊开来叫她听一听,别到头来咱们外甥女豁出命去,反倒叫那些混账种子蒙蔽了。”
瞒着孩子有什么好呢?事实就是如此,难道也叫她学着坏人不辨是非不成?
说到最后,王太太也生起气来,对着王掌柜恨屋及乌,“呸,你们男人就是狠心,何曾真把我们女人当人看的?”
王掌柜被她骂傻了,呆了片刻才拍着大腿委屈道:“怎么又扯上我了呢?我可没有一点坏心眼啊。”
王太太哼了一声,“天下乌鸦一般黑。”
翠红见状,反倒又劝起他们两个来。
“罢了罢了,瞧我这点琐碎事儿,反倒惹的舅舅和舅妈不合。知道的是担心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您二位出了什么事儿呢,快别吵啦。”
小桃儿也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仰头去看王太太,有模有样的学话说,“别吵啦。”
声音嫩嫩的,宛如春日的柔风。
王太太回过神来,也是有点脸红,忙岔开话题。
“瞧瞧这小嘴伶俐的,说话这样溜,我们见了都爱不过来呢,偏他们不心疼。”
王掌柜就指着她对外甥女道:“你可瞧见了吧?她有事儿没事儿就拿着我作威作福,临了了也不认错,随随便便一两句话就糊弄过去了……”
王太太噗嗤一笑,眉飞色舞道:“那你倒是去衙门告我去啊。”
“我哪里敢?”王掌柜无奈笑道。
见他们夫妻这样说笑打趣,翠红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