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了衙门的门槛,就听方青雪在屋里发火,赵素走过去,隔窗看着屋里撒了一地的纸张,还有铁青脸训斥衙役的方青雪,赶忙进门:“怎么回事?”
“出篓子了。”已经恢复如常前来当差的程竺云回道,“下面几个正在筹办明年花朝节花月会的州府官员,都让人告了。有人拿出他们贪墨和勾结党羽的证据递到了都察院,都指向花月会这些年敛财无数,最关键的是——状子里告的是花月会这些年并未实现保护妇人女子的宗旨,指咱们是,是挂羊头卖狗肉!”
说话间她已弯腰自地上捡起来几张纸,忙乱地塞了给赵素。
赵素迅速看了几眼,抬头道:“怎么突然有这样的事?都告到都察院了?之前没有消息?”
“没有!不过出事的这几处地方,全都在京畿附近,也实属太巧了!”
方青雪恼得拼命捋起了胡须。
赵素听闻,低头再一阵细看,这些纸张原来正是都察院那边有人私下抄录过来的状子内容,当中所述果然跟程竺云所说无异,状子里确有提到部分贪墨和结党的证据,但是最主要的诉状,还是在花月会这么多年来毫无作为,并没有为妇人女子做任何实事上!
这个角度可谓刁钻了,跟原先直接以礼教那套反对花月会很不一样,他居然直接拷问起了花月会的政绩!
可是花月会举办这些年,由魁主们带动的观念改变不是显而易见的吗?而且一定要说的话,政绩不多那不也是因为阻挠施政的人太多?!
“这肯定是个阴谋!”她断言道,“这一环扣一环,一步接一步,就是他们在不断使坏!——谁告的,怎么没写名字?”
第352章 迟早把城里青楼都关了
“全都是匿名的。”
方青雪说。
“告个状还藏头露尾,字字句句冲着花月会来,这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吗?”赵素气忿地把手里的纸张又摔在桌案上。她们要办点事情怎么就这么难呢?“天下这些男人,哪个没有母亲妹妹女儿,他们怎么就这么见不得自己的家人过得顺心一点?非得把女人踩到脚底下才能显示他们的男人气概吗?无知的蠢货!”
方青雪清起了嗓子:“这次的路数跟之前的情形明显不同,而且事发在京城以外,我以为,恐怕前后不能一概而论。近期怪事频频,我总觉得恐怕与龙三那一党是有关系的。”
赵素经他一说冷静下来,龙三他们的目的是冲着太后来,而这次状子里的陈词又是挑刺花月会,而且事情又生在龙三败露,及程唐两家和好之后的当口,这不是显而易见吗?下这个状子就是他们的后招!
“告诉太后了吗?”她问。
“还没来得及呢。”方青雪指着屋里,“我也是刚刚才接到的。”
“那就别磨蹭了,咱们进宫见太后。竺云留下来看着。”
程竺云点头。
赵素与方青雪分骑两骑,前往宫中。
路上她脑子里乱糟糟的,近期事情太多,虽然还看不出来小说里谋朝夺位的狗血剧情,但是这一桩接一桩的,真是够闹心的。记得半年前刚来这时,一心只想在玛丽苏女主手下求个活路,没想到,玛丽苏女主进入番外之后竟也过得这么不容易。
很快在宫门外下了马,二人步行朝北,路过午门时只见城门楼子上皇帝黄袍飘飘,由几个文武大臣陪着正指点江山,便停下脚步来看了看。皇帝也似看到她了,打发了身边的太监下来。赵素扭头跟方青雪道:“方大人先去慈宁宫,我稍后就过来。”
方青容朝城楼上俯身一拜,然后离去。
那太监到了跟前,道:“皇上有旨,请素姑娘先到乾清宫候一候。”
他就是不说,赵素也有这个意思。
城楼上皇帝看着她进了去乾清宫的甬道,便与随侍的韩骏说:“先按照方才说的去办,布署好了来禀报朕。”
韩骏俯首。
皇帝下楼回到乾清宫,只见赵素在拿桌上的点心喂大橘。他一面解披风一面走过去:“你可别拿这个喂它,它吃完了我还吃什么。”
赵素扭头:“往常御膳房的点心一碟接一碟地往宫里送,也不见你稀罕,不过一盘钵仔糕罢了,还争起嘴来。”
皇帝扬唇,伸手拿过她手上被她咬去一口的钵仔糕放进嘴里,施施然坐下:“你也知道那是御厨做的,跟你亲手做的怎么能比。所以世间之物,真正弥足珍贵的不是那些稀有的珠宝珍玩,而是有在乎的人投注过心血的物事。哪怕一针一线,那也是难得的。”
赵素抚着猫头,看着他说:“一块点心罢了,怎么还引出你这么一番感悟。”
皇帝喝了口茶,把杯子放下道:“将作临已经把大婚要用的仪品做出一半了,过了年你可以去看看。”
“这么快?”
“夜长梦多啊。对你我来说都是。”皇帝别有深意地看过来。
赵素顿住。
皇帝接着往下:“你哥快回来了。”
“……他查完了?”
“已经不需要查了。真正的线索,应该在京城才是。”
赵素没料到他会这样说。这不跟她眼下所思不谋而合吗?皇帝有谋有略她当然是知道的,但最近他没显山露水地,难道也是一直有在关注?
她遂把猫放开了:“实不相瞒,我今儿进宫是有正事来的。”
“我也有正事。不过你先说。”皇帝好像还很有风度的样子。
赵素就不客气了,把先前得方青雪收的抄录的状子说了:“最近这怪事太多了,而且隐隐约约又似有联系,你得想办法下旨搜捕这龙三啊!上次可真不该让他逃掉!”
皇帝不慌不忙:“你再把带他走的那人说说看。”
赵素便又把对那人仅有的印象说了一遍。
就听皇帝手指头在桌面叩了几下,说道:“所以我说,你哥不必再留在皇陵了。”
“……这么说,你是觉得皇陵的事就是这伙人干的?”
“我虽然比不上先帝雄才大略,但朝堂上什么情况我还是清楚的,要是同时出现几拨人挑事,那这朝纲也就烂成筛子了。当然仅凭这个就认定没有别的可能未免有些自负,不过胜在我是皇帝,手下人多,这几年也培养出了几个当用的,搜罗些消息也不是很麻烦。——今儿夜里有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