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颂

花月颂 第182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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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家的午宴很丰盛,本来就预备了全套宴席,皇帝来了,规格又不同了,把珍藏的酒取出来,又临时加菜。皇帝只点名要府里的烧腊,仿佛知道小火窑里还藏着两只乳猪,三只烤鸭,四只烧鹅似的。于是所有人便又跟着享了回口福。

宴散后霍修伴驾回宫,霍明玉原也可以同去慈宁宫陪陆太后,但因为答应了赵素要找找那卷经文,便独自回去。

一个人由紫苏伴着在库房里翻箱寻找,看到架上母亲用过的香炉,又捧着它在窗前坐了下来。

霍修送皇帝到乾清宫,聊了会儿案子进展才出宫。

回府来找霍明玉,却被告知在库房。

一进门他见霍明玉坐在窗户下,午后阳光打进窗棱里,落在衣裙上的光影斑驳。她一张脸也被割裂得七零八落。

“怎么坐在这儿发呆?”他跨进门。

霍明玉把手抬了抬:“看到这个,忽然想起母亲从前常常在房里焚着香读书。”

霍修顿住脚步,垂下的眼帘内眸光也转黯。

“母亲虽是个女将,但最喜欢诗书文章。我还记得,没战事的时候她常常坐在树下翻书写字,父亲有空呢,就替她磨墨,有时候什么也不干,就坐旁边喝茶陪着。那时候的霍家,多么温馨美满。而如今……如今庭院奢华依旧,但清冷寂寞,再也不是那个时候的霍家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下去,就像这寂寞的庭园。

霍修如石塑一般默立一阵,环顾四面道:“你无端端来这里作甚?这里大多是母亲的遗物,你不该来。”

霍明玉把香炉放回架上,站起来:“素姑娘一个朋友,想借家里那本《度人经》祈福,我来找找。”

她转身走到架子那边,边说边翻找起架上的铜皮匣来。

霍修顿了下,绕过架子走进去:“赵素的朋友?”

“她的朋友,就是工部员外郎程谅的女儿。”

霍修眉头凝了起来:“你怎么会答应她?”

霍明玉转向他:“程家也是太后的亲随,不算外面人。程姑娘遭遇也挺可怜的,只不过是相信这经书能给人带来福气,我自然就答应了。”

“我是说赵素。”霍修道,“听起来程家小姐并不是直接求到你,是赵素出面替她请求?你给了她这个面子,是让我意外的。”

“这有什么?”霍明玉拿帕子拂着书面上的轻尘,“程家小姐如今也在花月会当差,你应该听说了。”

霍修目光在她眉眼间落了半晌:“那我记得你打从知道皇上立了后,便有些闷闷不乐。难道不是因为赵素?”

霍明玉一下下叠着书本,没有说话。

“我以为你对她会存有几分硌应,不会这么快接受她。没想到你们处得还挺好。”

霍修走到她另一侧,从她整理好的一撂书里抽出一本,看着她。

“什么叫硌应,什么叫接受?”霍明玉道,“她是太后和皇上皆为认可的皇后人选,是未来和皇上平起平坐的那个女子,我身为臣女,何来资格硌应?况且,她又没有哪里待我不好,还特地教了我做吃食的方子,我为何要硌应?”

霍修目光深幽:“别兜圈子了。外头不少人传你与皇上青梅竹马,如今皇上有了她,你心里不难过?”

霍明玉微哂:“看来哥哥果然不了解我。”

霍修未置可否。

她把书放下,手搭在层板上,一会儿才回头道:“小时候你与男孩儿们玩耍,等到大了,你又继承父母遗志离开我去了边疆,也不怪你不懂我的心思。只是我若是惦记皇上,又何曾会等到如今?

“从小我就听太后说,亲戚之间不宜成亲,这样多的是毁了后代的例子。而且皇上从小就把我当跟班,指使我做这做那,我对他没那个心思。”

霍修略顿,深眸里带着探究:“那我就看不懂了。”

霍明玉望着前方,缓声道:“大概,是因为那里头‘家’的感觉不一样了吧。”

“‘家’?”

“是啊,”霍明玉道,“我长到十六岁,前面十年虽然在霍家住着,但在宫里的时间也不少。后来几年就更不用说了。皇宫和皇宫里的人,打我记事起就是那几个,先帝,太后,还有皇子们,就像是我的家人。在过去某一段时间,我就把那里当成了我的家。”

第330章 有点与众不同

“当然,我也知道有朝一日一定会有变化,就像秦王成了亲,去了西北,端王没成亲,也去了封地,这些聚散都再正常不过。他们的离开也让我难过,不过也还好,因为从小到大,他们本就经常出门,而且,是他们离开,而不是有新的人加入。

“从前我在太后面前,毫无顾忌的说话,跟她撒娇,在皇上面前,我也闹脾气,也曾随意地动他的东西,哪怕他不高兴。

“可是这次回来,宫里多了个人……哪怕她不出现,我也处处感觉得到她,在慈宁宫,太后三五句话里必有一句要提到她,皇上那里,他也再也看不到别人——倒不是非得要他多么重视我,而是,我就是忽然想起来,这一去广西,我已经从那个‘家’里走出来了,原来我一直是个‘外人’。”

霍修或许不能明白这种情绪,他皱起了眉头。“那里再好,你也不姓宋。”

“可是咱们家自打父母亲相继离世,我们家已经没有长辈像他们那样待我了。我在太后那得到的疼爱,是我在别处得不到的。而可能正是因为从前得到的太多,一旦到了该剥离的时候,就只剩各种不好受了。”

她从前也是一心一意把陆太后当第二个母亲看,自然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要回到臣女的身份保持应有的分寸。霍修建议她不要住宫里,是怕她惹出是非,她没有住,是觉得自己已经不合适了。

理智上她知道自己该高兴皇帝终于有了心仪的妻子,可是私心里,她又有种难以启齿的酸意——就好像,就好像赵素把她代替亲生母亲疼爱她的太后,和她当成了哥哥的皇帝给抢走了。

当然她知道这样想是不对的。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要对她的请求如此上心?”霍修问。

“因为我觉得她人不错。”

“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