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还是不敢造次:“要不小的去请素姑娘进宫来吧,太后要是知道了,怕是得扒了小的的皮不可!”
“少啰嗦!朕说话都不好使了么?”
皇帝在帘栊下一回头,四喜便无可奈何,只能赶紧上来替他准备衣裳。
宫门外街头热闹非凡,分明就是个和乐喜庆的盛世人间。霍修驾马,霍明玉乘车,出宫路上兄妹们都有些心事重重,一路上都没吭声。
直到进了府门,霍明玉下了车,才像是憋不住地回转了身,问起道:“先前哥哥和皇上的打斗我看到了,你们都挺认真的,按说不该冒险分心,但是皇上为什么会因为一只猫而失措?”
霍修递马缰出去的手缓下,双眼凝望着晕淡月色:“我也不知。也没料到他会如此反应。或许,是因为那是太后养的猫?”
“大橘?”
霍修点头。
霍明玉沉吟:“可即便是太后养的猫,那也不及皇上自己的安危重要,而且,往常皇上可没少祸祸太后的东西,这么在乎一只猫,还真不像是从前那个严肃冷漠的他呢。”
“不要妄猜圣意。皇上这么做,必然有他的道理。而且跟大橘比起来,很显然皇上的伤更加重要。”霍修凝着双眉,“时候不早了,进去吧。回了来,明儿开始也去跟我们交好的那些人家走动走动,不然便显得咱们不知礼数了。”
“知道了。”
霍明玉随他跨进门,又道:“今儿的事,好在太后和皇上也都没有怪罪。这次见到皇上,感觉跟过去很是不同了。宫里氛围好像也有些不一样了。哥哥,你觉得我应该听从太后的话,进宫去住吗?”
霍修缓缓走了几步,然后低头看着她:“你想去吗?”
霍明玉叹气:“太后那么疼咱们,费尽心思准备了永寿宫让我住,我不去便恐不识好歹。再者她一个人在后宫想来也孤单,我也应该去陪陪她。可是我若去了——我只是个皇亲,又不是真正的宗亲和陆家的人,如今朝中有了准皇后,人家才是女主人,她还没住进去,我住着永寿宫,便怪别扭的。”
霍修望着她幽幽面容,温声道:“纵然你不是陆家人,也是先帝钦封的郡主,又是太后下旨让你进去作伴的,倒没什么不合理之处。不过既然你有顾虑,那就还是住家里吧。你和皇上打小在一起,如今大了,也该避避嫌。”
霍明玉嗯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霍修扬唇,摸摸她头顶:“怎么还闷闷不乐的?”
“没什么呢。”
随着兄妹俩渐行渐远,门庭下也安静下来。
……
虽说还只是个准皇后,但谁又敢马虎?人多眼杂的,出点什么事便是皇家的事。所以庆云侯在与陈菡碰上头之后,也没有离赵素多远,始终让她留在自己视线范围内。
中年情侣的游街路线也就基本是逛吃逛吃的路数。
“尝尝这个,素姐儿做过两次,好吃得很,不知道这个怎么样。”
看到赵素她们在前面冰粉摊子面前坐了下来,庆云侯也缓下脚步,买了碗铁板烧豆腐给陈菡。
陈菡接过来,尝了一口,眉间却未舒畅:“这都快戌末了,皇上还没来呢,也没遣个人来传话,到底怎么回事?”
庆云侯没事人儿一样道:“皇上来或不来,难道还能退婚不成?看你这个操心的样子,别人还当这是操心自己亲闺女呢。”
际菡睨了他一眼:“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明知道我没生过。”
庆云侯顿了下,立刻打起了自己嘴巴:“是我嘴欠。你骂我。”
陈菡也只是翻了个白眼,然后望着远处的赵素,再吃了口豆腐:“这丫头心里不知多煎熬呢,难为她还装得这样好。”
庆云侯顺眼看过去,问起来:“这延平郡主和皇上,从前究竟有没有过纠葛?”
“纠葛倒是没听说,但,偏偏是太后把她养到成年之后,威远侯就把她接到军营去了,这时间点总让人心里想不通呢。”陈菡沉气,“虽说威远侯当时的理由是只有延平郡主这一个至亲之人,不愿再分开,可是他就不希望妹妹留在京师,让太后给她许个妥当的人家吗?”
第314章 谁敢撬朕的墙角?
庆云侯把豆腐慢吞吞地咽下去,收回目光:“也不是没有道理。但光凭猜测,不能说明任何问题。”
说完看到旁边兜售的花灯摊子,他说道:“走,给你也挑两盏灯。”
陈菡翻了个白眼,但已经让他给拽走了。
赵素跟云想衣她们坐下来吃冰粉,时间这么晚,其实她的心里也逐渐没底起来,皇帝还没来,也没有遣人告诉她,那他是否当真出夭蛾子了?即使一万个告诉自己他没有理由这样做,碗里冰粉也还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塞进嘴里罢了。
旁边人没看出来也就怪了,花想容嘴一抹:“我再去瞧瞧。”
等她离了席,云想衣说:“往年的七巧节城里都要闹到子时才散呢,眼下还早。——店家,再添一份冰粉来!”
“我这也要一碗。”
随着云想衣话音落下,旁边空出来的桌上又坐下一人。赵素顺势看了眼他,却在目光收回的中途重新落回这人身上,巧的是这人也看了过来,也就那么一停顿,紧接着就起身朝她走来了,还深深把腰弯了下去:“赵姑娘。”
这人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面目清秀,身上穿着袭蓝衫,不算富贵,但也体面斯文。赵素确定自己不认识寻常人家的子弟,偏生这少年面目又略有几分熟悉,她便以为是衙门里哪个认识她的小官吏。便回了个半礼,问他:“阁下怎么称呼?”
少年答道:“小生杜濂。”说到这儿他抬起头来又道:“数月之前,小生曾在京郊与姑娘及令兄庆云侯世子有过一面之缘,不知姑娘可有印象?”
本来听到“杜濂”二字赵素脑子里有根弦就动了一下,再一听他后面这句,立刻愣了,京郊?她和赵隅可只去过一次京郊,便是裴寂约她放纸鸢那次,后来皇帝和赵隅就寻过来了。再之后……她脱口道:“你就是那个晕倒在路边的书生?”
“在下正是。”
赵素站起来,重新将他打量。说到晕倒在路边的那个书生,她怎么会不记得?他们拿钱拿吃的给他,他还回赠了皇帝一本古籍,后来皇帝还让韩骏打听过他呢。再想到他这个名字,她说道:“你如今在工部程谅大人手下当差?”
“程大人是在下恩师。”
这就对头了,那日把王胤之事告诉程夫人的人,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