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插足其间的柳氏呗。”赵素手收回去,复托腮,“姓林的家财万贯,理应也不至于对庸脂俗粉感兴趣啊?我倒是很好奇,这个柳氏到底有多倾国倾城,能够把林燮迷成这样。”
皇帝尝了口粽子:“重色之人才会被色迷惑,如果林燮本性并不风流,那么也不见得他就是全为柳氏姿色所惑。”
“那就是有手段。”
“如果只是个青楼女子,也不见得手段能有多高明。不过,这种事情招数不在多,管用就够了。”
赵素深以为然。转而她张大眼看向皇帝:“看来您对这些很精通啊!”
皇帝淡定瞥眼:“没吃过猪肉我也见过猪跑。”
赵素想了下,噢了一声:“也是,像余青萍那样围在您身边的人肯定很多。”
皇帝把吃得挺香的粽子放下来:“你介意?”
“当然介意!”赵素环起胳膊,有点生气:“那姓余的简直莫名其妙,而且十有八九还有点疯了吧叽的,每次碰面都要给我气受!”
皇帝一面慢吞吞吃着粽子,一面瞥着她:“你不理她不就完了?”
“一次两次不理都可以,那我也不能总是让她在我面前蹦哒呀!”赵素直起腰,看到目含春风的他,更加生气了:“说起来还不是因为您助长了她的气焰,使她自以为在乾清宫当过差就很了不起了。您才是罪魁祸首!”
说到这儿她站起来,两手各顺了一笼点心,然后噔噔回房去了。
皇帝对着门口看了半日才把没吃完的粽子放下来,喃喃一句道:“人不大,脾气还真是不小。”
……
赵素吃完早饭,看着时间差不多,带着花想容和其余护卫们往衙门去。
路上想了下邬兰凤的处境,实在是不能替她想出什么周全的办法,便觉得回头还是有必要与她再深谈深谈,问问她是不是有了什么善后的想法?
若是别人她自是不必再管,可是邬兰凤值得啊,她能冒着风险答应赵素接下建造海船的差事,那么赵素投桃报李替她着想也是应该的。
到了衙门,人也齐了。当下便开始进行一轮口头协议。程云慧便把她们拟好的条件提出来,不出皇帝所料,果然何纵思索之后便答应了。工部这边则又重述了一番昨日议过的细则,双方都没有问题,一旁便有官员抄录几份合约文书过来。
跟现代一样,文书也是一式三份,一份由工部所持,一份由程云慧收着,再有一份便是知州府留一份。赵素一看这状况,知州分明听从何纵的,这根本达不到第三方公证的效果,便旋即提出来:“此事原是我搭桥牵线才促成的,我既然在此,自然也该有一份文书才对。”
邬兰凤听闻,立刻深深点头,然后在桌上握了握她的手。
赵素也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才松开。
理论上她是朝廷这边的,但情感上她偏向于维护程云慧母女的应有利益。
也许是她态度比较坚决,何纵只沉吟了一下就摆手让照做了。
拿了条款在手,赵素便仔细检查起来。从前干销售,合同范本她看过不少,知道哪些地方是重点。
文书上都是昨日早就协商过的条款,最关键的造船金额与付款方式,还有免责声明什么的都写的清清楚楚,知道何纵他们是代表朝廷签契约,也不至于夹带私货,浏览两眼就打算扣过来,等程云慧她们先签,自己再签字。
扣纸的半路她瞄了几个字,飞快又翻过来。再一看,就抬头向何纵:“还有赔偿条款?”
提笔沾墨的何纵顿了下,也拿起文书来看,看着看着他就皱起了眉头,并很快转向了曾沛英。
曾沛英以手掩唇,清了下嗓子道:“既然大当家的提出让朝廷配合清除隐患的条件,那么朝廷提出划定一下责任范围也是应该的。加上这一条:超过这三条范围以外的变故,让船坞来承担责任,这应当很公平。”
谈判桌上最忌不理智,赵素当然不能说不公平,涉及到这么大笔金额的工程,责任清唽这是应该的,可是邬兰凤拟好的这三点要求之外,还有与林燮合离的事啊!
如果说她这个念头是在造船之后产生,那后果让她自负也没什么话说。关键这是她已经有的念头,而且几条船造下来怎么也得好几年,难道为了保证工程顺利,她要咬牙再坚持几年吗?这根本不可能啊!
经皇帝一说,已经也觉得这事并不是那么有胜算,林家一旦抵抗,到时候对船坞正常运作造成冲击也是很可能的,如果让程家母女承担责任并施以赔偿,那不是反过来把她们逼到了被动局面上吗?
让她感到惊讶的地方就在这儿,条款不能说有错,但白纸黑字地让人出事之后全额赔偿就有些小人了吧?邬家本来就是冒着风险在接活,预付船金也收得不多,他们这是逼着人家接了差事,还要稳赚不赔啊!
第171章 狗官!
赵素沉脸看向何纵:“何大人,能借一步说话吗?”
何纵在她面前老脸都要丢尽了,也是怕了她又要当众撒泼,便一声不吭站起来,把曾沛英也使眼色叫上,一道与她走到了门外面。
赵素在廊下停住:“何大人,作为一个工部尚书,一个代表着朝廷出来办事的二品大员,你能干点人事吗?你是不是瞅着人家孤儿寡母的好欺负,变着法的挤兑人家?你是非逼得人家撂挑子不干是吗?”
何纵昨夜里与曾沛英说得好好的,关于这件事看情况再说,是因为他不觉得曾沛英提的建议有错,但仍然有欠大气,便打算等今日面见程家母女之后,看看她们态度如何?倘若她们提出的条件过分,那么曾沛英的建议他也可以名正言顺地用上来。
但是程家母女并没有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他也就不作此考虑了。哪曾想到曾沛英竟然直接把这条款写到了文书之中?
对于他的擅作主张,何纵也是生气的。但曾沛英这做法也让人挑不出大毛病,此时此刻作为他的长官,他自然不能承认曾沛英的做法有错。
当下他在赵素毫不留情的批评之下面沉如水:“任务如此之重的差事,的确要考虑到未来种种变故,把这一条写进文书之中,也是合情合理,不知你为何要替邬家提出异议?”
“那我是闲的没事做,才提出来的呗?”赵素环起了胳膊,“我说何大人你当了几十年官,是不是脑袋都当坏了?我为什么有意见你想不明白?
“如果这差事是邬家主动找上门来的,你只是在公平条件下选择了他们,那你这样做无可厚非,大家都是平等的。
“但如今的情况是,邬家本来不敢接,你三番四次地登门,威逼利诱着人家接差事。关键你还没做成,邬家是看在我的份上才接了下来,这本身已经含着情分在内了!
“它就不是纯粹的官商合作了,邬家将来面临了合同范围以外的变故,朝廷不出面也就罢了,你居然还腆着脸要人家给赔偿?
“合着你们当官就这么不顶事呗?出了事都有人来承担责任,都有人可以问责,那朝廷把你们放到那个官位上,给你们高官厚禄是为了什么?难道当官不用考虑百姓,也不用考虑朝廷政党公信力吗?”
何纵被骂的回不上气来。
旁边曾沛英试着想答话,赵素已经先开炮过来了:“曾大人你也脸皮够厚的,想出这么个主意自己还挺得意呗?觉得自己挺机智呗?只要邬家能够签了这份文书,你既可以对下高枕无忧,对上又可以在皇上面前邀功,你这么能耐怎么不上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