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众人三呼万岁,皇帝望着下方,说道:“秦王与王妃不轨,与案凶犯皆已入牢。追溯事因,全与十八年前宁王犯事一案相关。朕给你们一夜时间,明日早朝之前,将目前已知的宁王一案所有证据,证人,全部收集送到乾清宫。
“钦命胡潇与卢崇方二人主审,陆瞻陪审,宁王秦王两案并查!倾巢之下无完卵,诸位大人,我大梁山河安宁不过三代而已,秦王不轨,根源不仅仅是争权,太平天下滋养起来的欲望才是罪魁祸首!今日没有秦王,改日也会有别的人,望储位多加自勉!”
说完这席话,皇帝便退了朝。
余下满朝文武面面相觑。
末尾几句话说的十分客气,但客气的话能从皇帝嘴里出来吗?皇帝一客气,事情定然就不简单了!
而脑子转得快些的,已经敏锐地捕捉到了宁王二字,打从宁王死后,皇帝不提他,满朝人也没人提及,都以为这是颗碰不得的雷,没想到皇帝去了趟围场,猛地就下旨要翻案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每个人都在内心打鼓。
面上不说什么,回府之后却私下议论到如同烧开了锅的沸水,同时纷纷派人出去,向去过围场的臣子和武将打听。
宋湘是夜半到府的。不相干的官眷们在半路行宫里扎营歇下了,秦王妃一入狱,为宁王翻案就步入了正题,作为宁王的儿媳妇,陆瞻的妻子,她怎么可能慢悠悠地随着车马在路上折腾?仗着会骑马,也有几分防身工夫,出发后她就驾马带着侍卫,先行走了。
刚进王府,陆瞻也回来了,问了她路上安否,便边走边把事情经过跟她说了。
宋湘听完只觉后怕:“我只当自己反应够迅速,根本还没确定是不是楼参就先着人捉他,不想还有人半路截胡!他们为何这么厉害?他们猜到秦王妃会交代出楼参?”
陆瞻闻言停步:“也许是。”
话说到这里彼此都停在庑廊下,目光晶亮亮地望着对方。陆瞻道:“仁寿宫里审问秦王夫妇时,没有外人在,他们的同伙一定是在围场里,在秦王府的侍卫被抓获时,他们就知道了楼参很可能会被供出来,所以提前防备,让人抢在我之前回京截走了楼参。”
“没错。”宋湘点头,“围场里的阴谋,也不全是秦王妃一手成就的,秦王妃敢有这样的胆子,多半是楼参怂恿,而背后的人在知晓秦王妃动手的基础上,暗中替她促成了这件事——倘若不是你预见会出事,皇上便中了箭,那动手的护卫也不见得会捉住!”
“侍卫是萧祺捉住的。去围场的武将和大臣全都回来了,我方才已经提议皇上去拿昨日进围场的名单,无论如何,先把人圈出来,心里有个数。”
陆瞻说完,然后又看了看她旁侧:“濂哥儿呢?”
“跟着母妃和大姐她们呢。”
陆瞻也放心,遂与她回了房。
宋湘他们归府之后,晋王府里外便也热闹起来了。
云侧妃自然从陆瞻夫妇处得知了经过,陆昀无从得知,只能上延昭宫来问询,等陆瞻把来龙去脉说完,陆昀也震惊了。再跟他们打听为宁王翻案的事,陆瞻就不言语了。陆昀倒也没把他身世联想到宁王头上去,但听朝上传来后话。
翌日上晌,晋王妃等是带着随后捉拿到的侍卫进城的。皇帝离开围场之后,仍留了人下来搜捕剩下的侍卫,晋王妃他们到达途中行宫,就有将领押着已经被打到半死不活的罗培到来了。
嫌犯人证都到了,审理也紧锣密鼓地开始起来。
陆瞻连日奔走乾清宫与大理寺之间,萧臻山和胡俨等人看他忙碌,纷纷过来陪伴,从旁待命打打下手。
长公主日夜期盼萧祺留京的事情能落定,没想到先等来的却是秦王犯事的消息,她也十分关注案情,每日萧臻山回府,她都要传他过来问问。
到了要出京的时候,皇帝还没有传旨给萧祺留京,萧祺大约也为此而紧张,每日萧臻山向长公主禀报的时候,他也在侧,关注着皇帝对此事的态度。
是日才从外面回来,听说萧臻山在长公主房里,披风未除,即刻赶了过去,问他:“听说皇上还要替宁王翻案,宁王的事不是过去十八九年了么,怎么突然掀起这事来?”
“也不是突然吧。”萧臻山沉吟,“可能一直就没有个定论。”
虽然已经猜到跟鼓动秦王妃犯事的那个姓楼的有关,但关于给宁王翻案的事陆瞻还没有跟他提起,此事牵动朝野,他就不妄加言论了。
“宁王之事早年确实仓促了些,皇上当年那么疼他,有生之年想重新审理此案,也是情理之中。”长公主更关心萧祺的前途,“看来只能等这案子过后,或者是皇上下旨让回京的时候才好去提起了。”
萧臻山听到这儿,就说道:“世子早前已经跟皇上提过了,皇上应该会考虑。”
萧祺蓦地抬头:“说过了?皇上怎么说?”
“还没有决议,不过少寰已经私下跟我透露了,想必是很有机会。不过此事咱们暂勿外传,免得节外生枝。”
萧祺看向长公主,长公主欣喜道:“那敢情好!这须重谢少寰才是!”
第403章 朕要见见她
萧臻山笑道:“眼下说谢也为时过早,还是等圣旨下来再谢不迟。”
“说的是。”长公主轻颔首,又与萧祺道:“少寰比他父亲强些,皇上恩宠他也不是没有道理。如今安淑妃一系全倒台,汉王本就不如嫡出的晋王受重视,如今俞妃还不知是何结果,可见我们的猜测是不错的,最终还是得晋王府来继承这个储位。”
“母亲高瞻远瞩,非常人能及。从小到大,儿子就深深为母亲的智慧而折服。”
长公主因为心愿有了达成的眉目,心情也松快起来,爽朗笑道:“你也强过你哥哥,你们这几兄弟,就数你最会说话!”
萧祺笑道:“只要母亲平安康健,儿子情愿彩衣娱亲。”
看得萧臻山也笑了起来。
“顽笑归顽笑,既然储位方向明了,咱们又承了少寰这个情,日后大可与王府亲近些,便是明里支持,也不妨事了。”
长公主收敛笑容后又开始叮嘱。
萧祺颌首领命:“两家原本就亲近,日后更可光明正大往来。”
“正是。”长公主叹道,“虽说这等攀附之事不算光明,但等山儿他们都出息了,咱们才有底气去当清流啊。”
一番话说得萧臻山又低下头来。
……
翌日早上,萧臻山除去上衙,就比以往更早地去了陆瞻处,开始发奋图强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