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乡里

第115节(1 / 2)

屋里那头传来轻微声响,紧接着殿里安静下来。

宋湘望着陆瞻,他像是变成了雕塑,定定地望着窗里那道徘徊的身影,纹丝也未动。

……

南城这宅子里也有着同样凝重的气氛,晋王妃望着目光定定的皇帝:“瞻儿进宫跟皇上说这个,儿臣也不知情,先前听说之后,也曾问过他来龙去脉,可他也未曾明白告诉儿臣究竟是在何处受的伤,请皇上容儿臣些时间,等问清楚了,定然一五一十禀奏皇上。”

皇帝看了眼她,往前了踱了几步:“你父兄都是能言善辩之人,你这个杨家大小姐,当年与太子在东宫读书时,就常常辩得太子哑口无言,连太子看到你都只管躲,眼下又在朕面前打太极,可见也是得了杨家真传。”

晋王妃望着地下:“儿臣岂敢?儿臣委实不知情。”

皇帝道:“那就说件你知情的。瞻儿的生母,是怎么死的?”

“十七年前瞻儿的生母难产,最后只留下了孩子。”

“他为何长得既不像母亲,也不像父亲?”

晋王妃交握着双手:“外人都说他长得像皇后娘娘。他是皇上与皇后娘娘的嫡亲后裔,没肖着生父生母,只能说是上天眷顾——”

“哐啷!”

一声重响几乎击穿了人的耳膜。

皇帝右掌拍在案几上,掌下一把折扇的扇骨瞬间被拍成两截。“乘王府姬妾生产之际,以他人之子以假乱真,混淆皇室血脉,你该当何罪?!”

晋王妃立时跪下:“瞻儿血脉出自皇家嫡支,兰馨夫人确实是死于难产,儿臣因为难抑丧子之痛,便将失母的稚儿记在名下抚养,十几年来事无巨细无一疏漏,自认尽到了养母之责。儿臣委实不知何罪之有?”

皇帝望着她:“少跟朕顾左右而言他!朕问的是他的来历!”

晋王妃默一下,抬起头来:“他的来历就是您的孙子。”

皇帝双目圆睁,咬紧牙关,额间青筋隐现。

晋王妃不但没有退缩,反而继续说道:“”如果皇上认为我说的不是真的,那么儿臣斗胆,敢问您认为什么才是真的呢?您突然传召来打听瞻儿的身世,究竟是在怀疑儿臣不贞,还是在对瞻儿的身世有另外的期望?你若有期望,又是怎样的期望?”

皇帝移开目光,望向幽幽夜色。

“儿臣出身世家,自认品行无失,皇上若有疑虑,还请直言。”

但方才还激动着的皇帝却忽然静默了下来,变得像是个孤独寡言的老人。

雨后的夜风竟然有些清凉,帘幔扬起又落下,稍嫌冷漠无情。

“朕老了。”苍老的声音从启开的唇齿间吐出来,缓慢沉重。“满朝文武都在催着朕立储了。但朕有三个儿子,还有很多个孙子,却不知道挑谁来接这个位子合适。那么多儿子孙子,我却只对他亲近,有时候看到他,还总会把他认错。你会有这样的感觉吗?”

晋王妃双唇微翕,紧抿着未曾发出声音。

皇帝收回目光,望着她:“你知道混淆皇室血脉,有什么后果吗?”

“知道。”她望着地下,“倘若儿臣这么做了,不但儿臣得死,杨家也得灭族。”

“那你敢吗?”

“儿臣当然不敢。儿臣心中有是非,也懂得性命之可贵,不会做这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兰馨夫人的死与儿臣无关。只是有些事情,儿臣明知道不容易也还是要去做的。皇上英明神武,儿臣究竟有没有犯法,相信您总会有查得水落石出的一日。”

皇帝微微点头。“那你说的最好是实话。”

晋王妃听到这里,抬头道:“儿臣冒死问皇上一句,你看到瞻儿,把他错认成了谁?”

皇帝倏然静默,往她看过来。

一站一跪的两人俱都没有动,半晌,皇帝别开头,再缓缓前行了两步,立定在帘栊前。

晋王妃道:“儿臣再斗胆问一句,皇上看到瞻儿,究竟是什么心情?您是厌恶他,还是心疼他?”

皇帝仍未有言语。他定立半晌,转身走到门下,肩膀微微地抖动。

晋王妃朝着他的方向转过身:“瞻儿性子也执拗,执拗得不得了,他认准了的事情几乎没有人能拉得回。但他不蠢不笨,倘若你冤枉他,罚他,他是绝不会跟自己过不去,把自己逼上死路!

“他是您的孙儿,他的血脉里也流淌着您的血液,他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陆家的人,没有一个子弟是糊涂到这地步的!”

皇帝身子晃了两下,缓缓转身:“你想说什么?”

晋王妃朝着他的方向转过身:“瞻儿性子也执拗,执拗得不得了,他认准了的事情几乎没有人能拉得回。但他不蠢不笨,倘若你冤枉他,罚他,他是绝不会跟自己过不去,把自己逼上死路!

“他是您的孙儿,他的血脉里也流淌着您的血液,他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陆家的人,没有一个子弟是糊涂到这地步的!”

皇帝身子晃了两下,缓缓转身:“你想说什么?”

第197章 我有我的坚持

晋王妃落在双腿上的十指蜷曲,她咽了咽唾液,说道:“儿臣想说的,都已经在话里了。十八年前案子发生后得益者是谁,谁就是凶手!”

“你有什么证据?”

“儿臣没有证据,但皇上一定有办法查到证据!”

“没有证据你就是捏造!”

皇帝走向她,“你想让朕做什么?因为你空口无凭一顿指摘,朕就要去怀疑么?!”

“可是皇上也在替瞻儿出头,替瞻儿查坠马一案的凶手了不是么?能给瞻儿下手的会是什么人?不是您的儿子就是您的孙子!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既然您都已经大张旗鼓地要查了,难道不正是心里有了怀疑么?”

“就算你说的是,可你欺骗他,说瞻儿是他的骨肉,这十几年里你让他以栽培继承人的方式接受这个孩子,你不能怪他生气!”

皇帝攥紧拳头:“他有错,他不敢这么对瞻儿,但这不是他一个人的错,你也有错!朕与皇后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了,你想让朕怎么样?难道百年之后让朕去与皇后说,朕把她的三个儿子全都弄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