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才品出刚才五哥说的那些话的言外之意!既然他知道她“在申屠锐身边”,还说了那些勾搭的话,她当时只觉得厌恶和尴尬,恼恨五哥都到了这份上,还不改风流恶习,向申屠锐身边的人暗示,简直无知可耻。其实不然,他这个做法,岂不是和她接受苏易明表白是一个路子?
明知只是一面之缘,未必有多可靠,也要勾搭一下,给自己多留一条暗线,说不定将来能帮上什么忙。
就像申屠锐说的,骗术这种东西不能识破,一旦识破就觉得特别拙劣。看着别人用拙劣的手段,心里的鄙夷和厌恶,真是翻江倒海。
今天申屠锐看她对苏易明那番做作的表现,心里会怎么想?怎么看她?
怪不得他用那么失望的眼神看她,问她要做什么样的人。
斓丹一阵悔恨,加快了脚步,几乎是跑上城楼,喘得心脏都要炸裂开来。
城墙上空无他人,灯笼也隔了好远才有一盏。夜风凛冽,吹得灯笼左摇右摆,光亮也明灭摇曳,城墙的石板路被照得晃来晃去的一段一段。申屠锐没有穿披风,背着手站在两个箭垛之间,灯光时不时照到他身上,又移开将他隐在幽暗里。他穿着箭袖轻甲,脊背挺拔,腰肢俊细,只是个或明或暗的背影,也魅惑英挺,动人心弦。
“申屠锐。”她喊了他一声,喘息着跑向他,她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可笑、多可耻,想真心诚意向他道歉。
他没理她,反手抽出一支长箭,原来他早就持弓在手,娴熟且毫不凝滞地搭弓放箭,“嗖”的一声射向目标。
斓丹跑过来时,正看见箭翎带起的风撩动他鬓边的发,那缕柔长的乌发飞扬起来,刚要落下又被城头的风继续吹起,他漂亮坚毅的颌骨线条在微光浮动中俊美异常。她没骨气地一下子魂飞天外,愣愣地看着他持弓的样子,如果天上有战神,就应该是这般模样。
只听幽暗的远处一声惨叫。
她一哆嗦,是五哥!
今夜月色清朗、风大无云,斓丹咬着嘴唇极目细看,五哥原本倒在地上,这会儿也挣扎着站起来,大腿上穿着一支长箭。
“你干什么!干什么!”斓丹又气又怨,扑过去捶申屠锐,他比她高得多,她再生气也只能捶得着他的胸膛,他又穿着轻甲,不痛不痒。
斓丹气得直哭,一是气申屠锐到底是把五哥弄瘸了,他倒是言出必行!二是气她自己,刚才他都用箭射五哥了,自己还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申屠锐“啧”了一声,一手拿弓一手轻松一搂,就把她按在自己怀里,毫不费力地控制住她。
“你闹什么!”他喝了她一声,没真生气。“你看,你哥也谢谢我呢。”
他下巴一点,斓丹哭得一噎一噎的,顺着他视线方向看过去,五哥正向这边抱了抱拳,狼狈地拖着步子走了。
斓丹瞠目结舌,布满泪痕的脸被夜风吹得发疼。
“他要不受点儿伤,就那么全须全尾地跑去北漠,谁信他是从潼野逃亡出去的啊?”申屠锐还是忍着性子解释了一句。
斓丹沉默了一会儿,把脸埋进他的怀里,声音闷闷的,“申屠锐……以后无论我做什么傻事,你都不要讨厌我。”
她又止不住流下泪来,不想被他厌恶。
申屠锐顿了顿,笑道:“说的好像你以前做的傻事少一样。”
斓丹无语。
他的手不再用力按她,而是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背,又稳稳地环住她的腰。
“我要是嫌弃你傻,让你死在断头台不就完了?何必费心救你,被你气得要吐血?”
他的语气还是那么嘲讽,她听了却突然有了撒娇的勇气,抬手紧紧搂住他的腰,瓮声瓮气地说:“以前不能嫌弃,以后也不能!”
申屠锐沉默了一会儿,“嗤”了一声,持弓的手一扫,把她按在怀里,低头训斥道:“你少干傻事才是根本吧?!”
她改搂他的脖子,不想被他训,“冷……”
“帮我拿着弓。”他又下命令了,悻悻地说,“我这就抱殿下去暖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