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孔跃就那样戴着面具,尚扬不明所以,抬手想先摘下,孔跃却道:“戴着吧,其他人马上就来了。”
尚扬道:“不是就谈投资生意么,为什么搞得这么神秘?”
孔跃道:“都是些有权有势的人,不想被人知道,就玩点花活,匿名入场。你们北京官场管得严,地方上这种事很常见。”
他一副你懂得的语气,尚扬就配合地懂了,还问:“那这投资有风险吗?”
“你也想赚点零花?”孔跃不在意地说道,“没什么风险,就是准入门槛不低的。你那个下属小姜,在龙婵那边投了三百万,才有了今天的入场券。”
尚扬:“……”
他这下的吃惊绝无作伪,他就知道,姜云起说什么“女老板也要包养小白脸”是胡说八道,只是没想到竟然被龙婵“骗”了三百万,哪来的三百万?
姜云起还说在“丽景号”上要缴五千“入会费”的时候,被他“机智”地躲过去了,全是假的吗?
发小到底在搞什么啊?
孔跃道:“就说你太单纯了,人家背地里做什么,你哪里想得到,你还说你们是青梅竹马,人家做什么才不会告诉你。”
“这有很赚钱吗?他怎么一下投那么多钱,我都怀疑他把他父母的养老钱投进去了。”尚扬只好顺着这个剧情,既为小姜担心、自己又有点动心,说,“要是有得赚,我有机会玩一下吗?但是我拿不出小姜那么多。”
孔跃道:“三百万是最少的了,不过赚不赚要看天气,何况你真的没这必要玩这个,想买什么就和跃哥说。”
他又开始调戏尚扬:“等这次回去,先挑一套房子住,买几样奢侈品打扮打扮,来块百达翡丽戴一戴……北京消费是高一点,每个月十万块零花够吗?想要什么再和跃哥说。”
“不要了,我真的不是喜欢你的钱,我就是想好好谈个恋爱。”尚扬努力装作一个被资本家包糖衣炮弹砸得晕晕乎乎,但仍然又当又立的小受。
孔跃对他的表现满意极了。
说话间,有其他人来了,一对中年夫妻或情人,都戴着半截纯白面具,男的西装革履,女的晚礼裙。
孔跃和两人显然熟识,戴着面具也一眼便认出彼此,起身和男的握手,口称“于总”,女的在旁边笑着作陪,眼睛朝尚扬望过来,热情地对他点头致意。
尚扬回以微笑,脑海中飞速翻检,和上午看过的资料对上了号,这于总和于太太,是该省某市的房地产商,资产刚刚过亿,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独生子几年前死于急病,夫妻俩过了能再要孩子的年纪,转而求佛拜神……既然来了这里,现在应该是信了真月邪教。
人在绝望空虚时,思想最容易被侵蚀,宗教信仰确实能提供给这样的人们以满足感。
这之后陆陆续续进来了不少人,多数都有来与孔跃打招呼,可能是因为人渐渐多了,孔跃不再以真实姓氏或姓名称呼客人,简短地问声好便作罢。
尚扬只能从半张脸去辨别这些人,有的有明显特征,留有胡须或是下半脸有痣,脸型特别或身材明显的,他很快就能对上身份,有几位没有特征,他就有点模糊。
这间休息室最终来了二三十位客人,尚扬渐渐懂了,这些人应该都是孔跃的“下线”。
黄利国和龙婵那边,应该也有这样一间休息室,方便他们分别接待自己的“下线”。
总而言之,晚上的活动地点,就在这栋楼里。
可会是在哪里呢?金旭明明说,这栋百米多高、和主楼相望、以一条廊桥相连的大楼里,没有宴会厅和会议室。
酒店外。
金旭最后检查了下身上,公安证件、手铐和配枪都留在了车上。
他指了指耳朵,同事帮他调试了一下,隐藏在耳道里的米粒耳机一切正常。
“好。”他说,“那我就进去了。”
同事道:“上了天台,脱身可就不容易了,能不上去还是别上去,吴队已经在调无人机了。”
金旭道:“我都怀疑他们把地点设在天台上这露天场合,就是为了防备无人机。不说了,马上八点,再不进去就开饭了。”
他下车,朝着灯火辉煌的酒店大堂走去。
俱乐部大楼。
休息室里没有新人再进来,已经进来的人围坐在一起聊天,能看得出有的彼此认识,有的完全陌生,但聊得还很开心,话题无外乎国内外形势,还有些本省官场商界的八卦。
倒听不出是一群邪教高级信徒在搞聚会。
“无聊?饿不饿?”孔跃侧头转向身边的尚扬,亲昵地像对待宠物,说,“再等一下,正式开始就好玩了。”
尚扬道:“不是在这里谈吗?”
孔跃道:“去楼上。记得要跟着我,别乱走,小心走散了,地方大,人多。”
尚扬乖巧点头,心道楼上哪有很大的地方?难道说……屋顶吗?
有戴着面具的服务生进来,对孔跃附耳说了几句话。
孔跃起身拍了拍手,众人的交谈戛然而止,本来还欢快的氛围像播到一半被掐断了的影碟,所有人沉默着,全都站了起来。
孔跃做了个出门的手势,门边的服务生开了门,众人按着离门的远近距离,有次序地鱼贯而出,整个过程安静至极。
尚扬站在孔跃身旁,被这诡异的氛围冲击到了。
最后一名客人出去,服务生紧随其后地离开,热闹非凡的休息室空荡而静止,刚才欢聚在一起的画面,简直像是幻觉。
休息室里又只剩下尚扬和孔跃。
孔跃道:“别紧张,一帮有钱人无聊,凑在一起玩游戏。”
尚扬道:“他们去哪儿了?”
孔跃竖起一根手指向上,笑着说:“上去玩,我们也去。”
他推了推面具,用警告的语气说:“你记得少说话,跟着我,破坏游戏规则的人,会受罚。”
七点五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