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本来就是干这个的。”金旭道,“领导,别瞎猜了,我不喜欢她,我不喜欢女的,我现在能确定。”
尚扬却很不给面子,说:“我就喜欢女的。”
金旭:“……”
尚扬下一句是:“但我更喜欢你。”
金旭道:“我……”
办公室门被敲响,尚扬马上挂断了电话。
袁丁推门进来,先连喝了两杯水,才坐下大喘气着休息。
尚扬给金旭发了条:有人来了。
金旭回他:晚点再打给我。
马上又一条:爱死你了。
尚扬把手机倒扣下,问袁丁:“一路跑来的吗?这一头汗。”
“你的脸为什么那么红?”袁丁道。
“被气的。”尚扬道。
“我这也是被气的!”袁丁道,“太恶心了!代入一下想想,这事谁摊上,能不恶心吗?”
两人又聊了几句女网红乐晓雯被杀的案子。
尚扬已为这事唏嘘过一阵,叹口气道:“你没见过樊星师姐吧?她是那种即使不熟,只要接触过就能感觉到,很好很和善的一个人。前几年她还也当公安的时候,在一个会上见过她,在学校没打过交道,叫了她声师姐,她还能准确叫出我的名字。当时她刚怀孕不久,可能是爱吃酸,兜里装着陈皮糖,看见我在会上打瞌睡,还特意丢给我一块,让我也提提神。可惜人太多了,散会以后各走各的,我也没跟她说上话,后来她辞了职,再没见过了,一直听闻她过得很好,没想到……没想到。”
袁丁道:“我没见过她,听说过一点,都说她是个非常好的人。”
他的表情有一些些微妙,小心地看尚扬,有话,不太敢直接说出来。
“是想说,她和你金师兄谈过一段吗?”尚扬秒懂了,有点诧异地问,“你是听谁说的?”
袁丁道:“办案同事里和你们同一届的师兄,就是他说起嫌犯的老婆是和你们同时期的师姐,我才知道的。也是他随口提了句,说樊星师姐当时要是没和金师兄分手就……就好了……这话听起来是有点怪,没别的意思,主任你别想歪了,金师兄自己肯定不会这么想。”
尚扬:“……”
但他想了想,说:“这话也没说错,如果师姐和金旭没分手,甚至结了婚,不管后来过成什么样,至少不会遇到这种事。”
袁丁:“……”
金旭和樊星的旧日恋爱,没有成为尚扬的心结。
那时候他又不喜欢金旭,还有点烦人家。人家在和谁恋爱,和他有什么关系?
顶多……觉得金旭是个笨蛋。
被师姐倒追上,还被那么多男生羡慕嫉妒恨,结果白担了这虚名,因为校规严格,金旭当时又不开窍,还很自卑,直到分手,和师姐连真正的牵手都没有过。
袁丁转移话题道:“那网红的男朋友,也太惨了,老老实实一男的,还很有责任心,一直陪着女朋友的父母,劝两位老人别太伤心,一定能抓到真凶。调查结果一出来,我看他整个人都快疯了,都半年了,他根本就不知道女的早给他戴了绿帽子,竟然还就在他楼上乱搞。他成天加班,努力工作,一心奔着多赚点,付个首付好结婚。这俩狗男女,真是缺了大德了。”
尚扬道:“这年轻人现在怎么样了?”
“回家了,他也懒得再管女的父母,自己还一大堆事理不清。”袁丁道,“这事一闹出来,网上就都说他是凶手,把他喷惨了,有些好事之徒还扒到了他工作的公司,给人公司寄花圈,打电话过去骂什么,无良资本家,雇佣杀人凶手……他们公司没办法,让他暂时停职,工作都快被搞丢了,明明是个倒霉蛋,自己却先被搞得社会性死亡。现在真凶落了网,那帮骂他的人会给他道歉吗?我看不会,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他们还会继续跳出来跟风骂人,永远不长记性。”
尚扬想了想,说:“那我在这事上,和你的意见不太一样。”
袁丁意外道:“难道你觉得他们不可恶?人肉别人真实信息,躲在网络后面当喷子,这还不可恶?”
“人肉别人的当然可恶,而且违法,能找到源头的,都应该得到相应惩罚。”尚扬道,“可是骂人的群众,除了少数浑水摸鱼就是为了发泄的,大多数跟风群众,不但无辜,而且真诚。是有些媒体和自媒体为了博眼球,误导大众,大众被牵着鼻子走。多数普通人在发声那一刻,是为了维护自己心中的正义。新闻事件的反转再反转,被裹挟的不只是无辜的当事人,更有所有普通吃瓜群众,当事人的清白被污蔑,大众的善意被玩弄,谁又该向谁道歉?”
袁丁道:“成年人应该有自己的判断力,当墙头草就是不对的,错了就要认吧?”
“其实你看最近两年的新闻,应该会有感觉到,所有人都已经在学着审视新闻,在等子弹飞一会儿,等等真相,或许有反转。我觉得这就是所有人都在学着认错,在学着改进。”尚扬道,“每一棵墙头草,愿意发出声音的土壤和动机,是公平是正义。这类事件里,真正应该要道歉、更应该反思和改错的,是风。”
是那些不求真相、只要流量,置公义于不顾、只想着关注度,在一次次热点事件中,恶意引导着舆论风向的媒体和自媒体。
袁丁接受了一些,还有一些需要再想想。
尚扬道:“不过归根到底,维护公平正义,首先需要把真相找到并公开,这不就是你和你金师兄的工作?”
袁丁有被鼓舞道,说:“也是你的,是我们所有公安人的工作。”
尚扬手里转着一支笔,想到金旭的话,道:“我的工作是,如果你们不好好工作,我就在报告里给你们穿小鞋。”
夜晚,白原市。
金旭回局里述过职,再回到了阔别一个月的住处,在家属院楼下碰到了被老婆赶下来抽烟的栗杰。
他主动过去打招呼:“师父。”
栗杰问了两句北京之行,一边上下打量金副局。
金副局穿着一身明显超出平时风格太多的衣服,审美和价格都有肉眼可见的进步。
这位刑侦队长道:“新衣服?北京买的?”
金旭道:“是。”
栗杰道:“老婆给买的吧?”
金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