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卫东住在燃气公司的家属院,是早些年盖的集体房,没电梯,房子面积也不大。
但这能让孙丽娜更相信他燃气公司质检员的身份。
时近黄昏,天凉了日头短,刚过下午五点,天色就已经在变暗。
加上刘卫东这房子采光一般,室内显得更加昏暗。
扑面而来,有一股燃烧过什么东西的味道,混着老房子几天没人居住的霉味。
“是不是电路老化,塑胶皮糊了的味儿?”袁丁道。
“不像,像是烧过纸制品。”金旭说。
“你们看这里。”尚扬在阳台门口道。
阳台上有一个破旧的搪瓷盆子,里面有烧过的灰烬,确实是纸物,看灰烬痕迹,像是祭奠用的黄纸,还有纸钱。
边上有个玻璃口杯,里面半杯大米,插着一支已经燃到根部的香。
袁丁愕然道:“他怎么在家里烧纸钱?又不是清明……难道是他爸的忌日?”
金旭道:“不是,他父亲去世的时候是春天。”
尚扬奇怪地看他一眼,说:“你对刘卫东确实很了解。”
金旭屈膝蹲下,打量那些烧过的祭奠用品,道:“他这会是烧给谁的?”
“贾鹏飞吗?”袁丁道,“会不会是他在贾鹏飞死后偷偷回过家?给贾鹏飞烧了点纸钱。”
金旭好笑道:“冒险回了趟家,就为了在自家阳台上给另个混蛋烧纸钱?”
袁丁一想也是,这可能性太低了,假设刘卫东真的是要给贾鹏飞烧纸钱,在哪儿还不能烧?何苦回自己家里干这种事。
“烧过了纸钱,火盆还在这里放着没收拾,”尚扬猜测道,“说明他是在离家之前,祭奠了某个人,等不及香燃尽,就拿了行李出门,去了长途汽车站。”
金旭道:“他的亲友中,最近应该也没人去世。”
正好隔壁邻居下班回来,金旭便出去询问邻居,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
尚扬和袁丁又把刘卫东的家里里外外仔细看了一遍。
金旭问完话回来,说:“邻居说,前段时间闻到过好几次烧东西的味道,有一天半夜起夜还闻到一次。”
袁丁奇怪道:“刘卫东到底在祭奠谁啊?”
“他行李收拾得还挺干净,”尚扬道,“除了家电家具,家里一点值钱东西都没有,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剩下,电闸和燃气也都合上了,他这像是打算出去很长一段时间。”
袁丁说:“那他中途下了大巴车,就更奇怪了。”
金旭道:“还有别的发现吗?”
“有。”尚扬道,并用微妙眼神看着金旭,说,“卧室有结婚照,他的前妻很漂亮。”
金旭似笑非笑道:“都说了只是警民关系,漂不漂亮又关我什么事?还是你想追求人家,我介绍你认识?”
尚扬暗自觉得金旭有什么事没有说,思考方向就朝着刘卫东那位前妻发散了一下,被金旭否认,他又寻思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假如金旭真的和刘卫东的前妻有什么,以他对金旭的认知,金旭不会矢口否认,必定会大大方方承认。
多年前金旭还叫金晓旭,还是个阴沉内向boy,不讨尚扬喜欢,但尚扬那时就已经明确知道,睡在他上铺的金晓旭,是个非常靠谱的人,言必信,行必果。
“天黑了,下班吧。”尚扬道,“你回所里?还是去刑侦大队?”
金旭道:“送你们回去,我再找我师父去,晚上要开个碰头会。”
尚扬却说:“那还是一起吧,我们旁听会违反规定吗?”
金旭笑道:“领导别开玩笑,你莅临指导工作,是我们的荣耀。”
尚扬知道他这动不动就来的阴阳怪气,确实都是在开玩笑,就还是板着脸,没给他好脸色。
回到刑侦大队,队里几乎没人,小城市出了人命大案,市里整个公安系统都如临大敌,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了,忙着找线索,找知情人,以及四处找寻刘卫东的踪迹。
金旭找出三碗泡面来,当做三人的晚饭。
袁丁苦笑道:“师兄,昨天你就说要请我吃点好的,明天我都要走了,这可真是结结实实吃了两天面。”
他这话一出,尚扬才反应过来,从他们和金旭碰面到现在才三十多个钟头,只是因为事情不断,几乎一直在连轴转,感觉上像是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谁叫师弟你运气好,赶上这么个好时候。”金旭道,“下次吧。”
尚扬问:“吃完泡面怎么着?栗杰队长在哪儿?”
金旭说:“他带队在贾鹏飞家那个村子里,垫垫肚子就找他去。你还去吗?回来还没准到几点,很可能今天又睡不了觉。”
尚扬道:“去。我留在白原又不是为了睡觉。”
十几分钟后,去贾鹏飞家的路上。
袁丁主动抢着开车,让两位师兄在后排利用去程稍作休息。
他明天就要回去了,白原这边的同事们还要这般鏖战,不知要多久才能结案。
从市区到贾鹏飞家有近二十公里。
出城开往郊区,夜路昏暗,大路平坦,嘴里说着不困不困的尚扬,很快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