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家女

卫家女 第73节(2 / 2)

三个同窗呆傻傻看着她,连着小羊小兔。

“我眼睁睁看着,我亲耳听见,我听见……”她用自己写信的手轻抚自己的耳朵,“她在做救人之事,她让我和她一起救人。”

泪水从眼中流下来,李若灵宝看着三个与她同龄的小娘子,笑着说:“你能想到,有朝一日,我们在抢在救的,不是我们自己的命吗!”

不是再对着《道德经》一遍遍看着自己死水的“命”,不是去挣扎于旁人的舍弃与视若无睹。

前途在北疆?

不、那不是前途。

是帮别人活命。

胸中涨得发疼,少女的眼睛如天上星月,她在流泪也在笑。

“这是‘道’,吾今日得道矣!”

……

今夜定远公并不在府中。

她在太仆寺少卿吕显仁府中,因为吕少卿之子打伤了定远公世子卫瑾瑜。

吕显仁实在想不明白,他这次子确实纨绔一些,也会惹出些小祸事,可打伤定远公世子?他若真有此等武艺,哪还用自己为他前途担忧?

可事实就在眼前,定远公世子一撸袖子,整条手臂都青紫肿胀,看着骇人,若是为栽赃他儿子,以定远公的性子也不必做到这等地步。

如今,他次子就被两精壮汉子绑在堂前,定远公高坐在主座上,斜靠在一边,两条长腿搭在另一胡凳上,真如狼匪一般。

“吕少卿,你儿子打断了我世子的一条手臂,自然要用四肢来赔,你说吧,从左手开始砍,还是从右脚?”

四肢都被砍掉,那岂不成了个血葫芦?吕显仁深躬到地,口中道:

“国公大人赎罪!犬子顽劣,犯下此等大错,实在是下官管教不严……”

这些日子,他对定远公也算是颇有了解,也不说什么:“请看在世代相交份上”这种屁话,招了招手,便有人拿了一匣子上来。

“国公大人,此乃南海大越国所产金珠,一枚可抵万贯……实不相瞒,为了筹措丰州竞标一事,我府上已无现钱,这一匣金珠乃是我吕氏时代积累所得……”

匣子打开,露出里面十几颗珍珠,每一颗都有拇指大小,不仅形状浑圆,更妙的是颜色乃是淡淡的金色,烛火一照便有流光闪动,只怕翻遍大梁,也再难找出第二匣这样的宝珠了。

卫蔷只看了一眼,冷冷一笑:“我得了这金珠,卖给谁?乌护人?他们会拿万贯来换我一颗珠子?还是哪一世家?不如你说出来,我派人将人找来,你们当场买卖,我将钱拿走不是更好?”

吕显仁哪里能找来画十几万贯买金珠之人?若真能如此,他早将金珠换了钱,只求在丰州能成功竞上一标,又岂会留到今日?

珠宝这等东西,从来是到了喜爱之人手中才会金贵,不然也不过是一匣子珠子罢了。

见吕显仁久不回话,卫蔷笑了笑道:“吕少卿既然拿不出钱来,那就别怪我心狠了。”

说完,她摆摆手,她带来的几个汉子中有一人将腰间横刀抽出,直吓得吕显仁那儿子肝胆俱裂,地上淅沥沥湿了一团,是他已然尿了。

吕显仁双膝落地,大声道:

“国公大人!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钱都不给,我哪来的情?”卫蔷眉头轻皱,“先将敢伤世子的右手砍了!”

“爹!”

吕显仁大喊一声:“国公大人!两万贯!五万贯我月内便给你!”

“嗯?”卫蔷抬眼看向他,忽而笑了。

“好,吕少卿,本国公等你的钱来换你儿子的胳膊腿。”

第75章 粮食 人不吃粮便会死,所以与粮价相抵……

“五万贯,都说吕显仁为了丰州竞标一事连裤子都快卖了,竟然还能在月内拿出五万贯?”

夜深人静,窗外墨染纤云,几粒星子伶仃挂在天幕。

卫瑾瑜坐在床上,黑色铁面具摘了,露出她脸上整片斑驳的烫伤,她一边说着刻薄之言,一边用帕子沾了热水,一点点往自己的“断了的手臂”擦上去。

卫蔷坐在灯下看着,笑着说:“雅歌身上就这么点本事算是旁门左道,倒是都让你学来了。”

将一层假皮撕了下来,卫瑾瑜嘻嘻一笑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各人,自我这假皮越来越好,雅歌的手艺还未必如我这般以假乱真呢。”

见她竟得意起来,卫蔷摇摇头说:“你这话没与雅歌面前说吧?”

“那是决然不会的。”卫瑾瑜摇头晃脑,“雅歌可是会把人关起来的。”

也不知道远在云州的卫雅歌是否知道有两个促狭鬼在说她,此刻,这二人相视一笑,倒有了几分血缘亲近的模样。

笑完了,卫瑾瑜心思一转,又绕回到了吕氏身上:

“那吕显仁竟然真以为他猪头似的儿子能伤了我?可见那脑袋上生得也不过是个猪头。”

卫蔷递了干的帕子给了卫瑾瑜,慢慢道:“猪有时候还是比人聪明的,两京各家都运了钱去往北疆,想借是借不来的,吕显仁想要凑钱无非三条路,第一是将北疆的钱撤回来,这条路明日一早去信给裴道真和越管事,务必要切断,第二是将吕家的青州产出的盐倾销出去,洛阳一斤盐六十文,房州等地更贵一些,太原一带有北疆所处出的盐压价,能到四十五文一斤,算作五十文一斤,五万贯就是百万斤盐,如今盐工闹事,他们一月之内定然产不出,产出了,也来不及卖掉,要去信给燕歌,让她探明吕家是否有大量存盐。两条路都走不了,那便只有第三条路——从他们在南吴的买盐人手中以来日的盐作抵借钱。若他们真这么做,那就真是比猪还蠢笨百倍。”

终于将手臂擦了个干净,卫瑾瑜摸了摸脸,笑着说:“姑母,吕氏家大业大,若是真狠得下心将库存粮食尽数卖了,说不定也能凑个七七八八。”

“卖粮?”

卫蔷微微一笑,灯火一照,既有明丽飒爽之美,又似有层薄薄的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