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瑞恩在长廊上行走,步伐僵硬。他的金发长得很快,已及肩头,搭配他的身高脸蛋,看起来就像是杂志上走出的外国模特儿—差别只在于自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太过肃杀,眼眸像结了冰的寒潭。若不是夜已深,几无人与他错身,怕不早吓软了一群人。
尤其当他发现长廊尽头的展览室,门缝下透出暖黄的灯光时,自那眼眸中迸射出的杀意简直令人胆寒。
他站在雕花对开门扇外,深吸又深吐了好几次,拳握了又松……调整状态了好一会儿,才推门而入。
展览室内,红发男子在海报中抱膝俯视眾人,一如以往。而那扎起了长发的唐装男子,也一如以往,静静站着,仰望着海报,看不见表情。
像是被密密麻麻的细针扎进了心口,不至于让人痛苦嚎叫,但血慢慢地流,像是要被抽乾了力气那样的……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不知是听见了他推门而入的声音,还是感受到了空气中不寻常的波动,封神縹緲的嗓音在安静的展览室中响起:
「瑜说,你的症状很不寻常,可是无论是抽血或脑波都没有异状。你觉得呢?」
像是稀松平常的一句探问,可今天被璇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之后,瑞恩突然不再确定这话背后是否有更深的涵义。
他的确是怕……他怕……一旦自己完全復原,姊姊又会像之前那样,强迫他离开,回到义大利去……可是这样假装着,又有什么意思?!昨天与他紧紧相嵌了一整夜的人儿,今天就像是没事人一样,在他面前望着别的男人……这又算什么!?
瑞恩用力捏住了拳,指甲深深陷进掌肉中,他也不觉得疼痛。他听见自己哑着声说:「我觉得……不舒服……」他迈开脚步,朝那不动如山的背影走了一步、两步……
「全身都不舒服……头痛,心口痛,胃痛……无一处不痛……」痛得快死了。姊姊看着那人的每一秒,他都痛不欲生。
原来他一直是病着,病入膏肓。只不过不是因为他喝了那药,而是因为他对封神的执念。
封神转过身的时候,他们两人只距离约莫一个手臂的距离。封神看着他,脸上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困惑,只是很平静地看着他,像是已经洞悉所有那样。
他薄薄的唇动了动:「那要怎么才会好?」一个很简单,却也很复杂的问题。
瑞恩勾了勾僵硬的唇角,露出了一个像是要哭出来的笑。
姊姊……果然是已经知道了吧……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为何还这样问?
瑞恩像是豁出去一样的说:「只要你只看着我一个人,只要你只让我待在你身边……我就会好……我只要姊姊一个……可是姊姊……却不是这样……所以我永远好不了……」
他从原本的激昂,越说到后来越显得苍凉,终至无声。长睫垂下,掩去了眸中满溢的苦涩。
封神挑了挑眉,心说:这小孩自说自话的本领当真挺高的啊……自己什么都没说呢,他就连自己的立场也预设好了,然后自顾自伤春悲秋起来,可真是……
「你怎知道我不是这样?」封神气定神间地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