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焉吃惊地瞧向程熙:不过就这么件小事,值得你用性命担保吗?!
苏兰儿红着双眼将功课呈给建平帝,站在场上双手交叠,脱口背诵起来。四周寂静,她才哭过的声音委屈而悲愤,颇有几分慷慨悲歌之意。
建平帝凝眸一页页翻功课,龙颜平静地听了一会儿,抬手道:“可以了。”
苏兰儿停下,斜瞥夏焉,捏起帕子轻轻一擦眼角,一副可怜相。
夏焉不以为然,冷哼道:“花了多久背过的?挺辛苦吧。”
苏兰儿瞪起红肿的眼,娇声道:“那是我的功课,你竟贼喊追贼!”
夏焉撇嘴翻了个白眼,嘟囔道:“不知是谁贼喊捉贼。”
派去取证物的侍卫回来了,呈上一条黑色束发佩巾,一角绣着“阵八方”三字。
苏兰儿向建平帝一福,“皇上,此物是在我书案的角落里寻到的。大伙儿都识得,这是宫中侍卫的制式佩巾,巾上绣有姓名。阵八方是四殿下的侍卫,定是他替四殿下偷我功课,行动时不慎遗落了此物!”
夏焉问:“你何时发现的?”
苏兰儿道:“三日之前。”
夏焉扬眉,“三日之前发现,为何今日才说?”
苏兰儿道:“当时我发现功课丢了,又发现了这条佩巾,有心询问,但……”顿了顿,作出一副豁出去的姿态,“好吧,我说实话,我当时的确已有猜测,没提前说,正是想趁今日大庭广众诉我冤情,让众人看看四殿下你的恶行!倘若我当时就去问你,此事说不得就得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毕竟你可是皇子。”
夏焉心想可以啊,给自己添点儿不伤大雅的小心思,反倒让事情显得更真实了。
他定了定神,深吸口气,上前道:“父皇,阵八方是我的私卫,未入宫廷编队,宫中虽给他发了制服,但他从未穿过,常常是搁在一边,偶尔少了什么很难注意到。再者阵八方武艺极高,做事又很谨慎,真要入室窃取,当不会因为慌张而留下线索。”
苏兰儿立刻一嗤,“一会儿说他注意不到少了东西,一会儿又说他谨慎,四殿下未免太过自相矛盾。”
夏焉再翻白眼,“生活小事不甚注意,办事时极为谨慎,有何不可?”向前抱拳一躬,神色坚定,“父皇,近来我有十日不在宫中,如归暖阁位置偏僻,又无其他侍卫侍从,极有可能失窃。”
苏兰儿蹙眉欲辩驳,建平帝再一抬手,微露烦躁之色,道:“小程爱卿,你怎么看?”
一直在旁观战的程熙上前,再次道:“回禀皇上,四殿下的功课乃是自己所写,微臣亲眼所见,不会有错。”
苏兰儿道:“皇上,小程大人教四殿下进学,就有可能包庇他!他的证词不足为据!”
方才还心心念念想嫁的人瞬间变成指控的对象,众人既迷惑又好笑。
建平帝并未搭理她,只看程熙,问:“小程爱卿,那你觉得,该如何解释兰儿手上的证据?”
程熙从容道:“皇上,微臣在青州时审过几桩案件,以为所谓人证物证仅是一面,有时亦仅是表象,甚至可以作假。若仅凭人证物证定罪,极有可能造成冤假错案。是以官员审讯办案,必当前后周全,多方考虑,动机、证物、结果,甚至当地之人情风俗、涉案者之性情喜好,缺一不可。”
席上不少朝臣赞同地点头,建平帝说了句“有理”,又道:“此事性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手法粗疏,朕看就不必闹上大理寺,让众卿麻烦了。小程爱卿,你便当场断案,一炷香内解决。好好的大围猎,琐事也太多了。”
程熙恭敬道:“微臣遵旨。”
圣意已非常明显,苏兰儿却仍然不觉,固执地一努嘴,“皇上,小程大人也牵扯案中,让他断案是否不妥?”
建平帝一摆手,肃然道:“朕与众卿看着呢,任谁想耍花样,都绝不可能。”
苏兰儿一怔,心里突然有点儿打飘。
程熙道:“那么先讲动机。”看向苏兰儿,“苏小姐,你觉得四殿下为何要偷你的功课?”
苏兰儿道:“自然是好吃懒做品行不端,不愿用功,想借此糊弄皇上。”
程熙道:“既然如此,让手下人代写岂不更加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