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回答宽泛得像海,金医师看出来凌安正在思考,所以没有打断他。
过了一会儿,他说:我印象最深的一件事,关于他名字的由来。那时候我在a国,有个华人老师在学校附近办了个学习班,因为一些原因,我去参加了中文课。严汝霏也在那里学中文。担心我听不明白他的自我介绍,所以故意语速放慢。
我刚才说想分手的原因也包括这件事,因为每次想到,都觉得痛苦。
他第一次用了这个情绪词。
金医师又问:为什么?
长久的沉默。
青年双腿交叠,是个很轻松的姿势,脸上却没有表情:你每个问题都会让我跳到另一个人身上。
另一个人?
嗯。
前任?
不是前任。他说,不知道怎么说他叫林淮雪。令我困扰的不是他,因为我习惯了,我在电话里说的是严汝霏,现任男友,虽然已经分手了。
金医师点了点头,问:你和现男友是怎么在一起的?
他想玩弄我,我需要他,所以在一起了。严汝霏长得像林淮雪,又不是他。我刚才说到他向我介绍名字,你知道吗,林淮雪与我第一次见面,拿姓名与我开玩笑,我记得很清楚。所以当严汝霏和我说他的名字,我在失望。
凌安当时也如现在这般沉默,他不能出声,在长得与林淮雪近乎一模一样的严汝霏面前表露自己的极度失落。
尽管如此,严汝霏还是看出来了。
他以为凌安不通这三个汉字,尽管不耐烦,还是教他学字。
老师搬来了几套国内的语文教材。手边刚好有一本,他翻开古诗文课文《采薇》。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凌安只记住了最后两个字,霏霏。
我龌龊到不希望他叫这个名字,最好改名林淮雪。他对金医师说。
27、第 27 章
凌安在k国待到二月中旬才回国。
期间他们断断续续通视讯电话,凌安爱答不理,似乎是工作疲倦,整个人都像个纸壳子脆弱苍白。
回到华国,严汝霏继续联系他,后者与他的通话渐渐减少,对话也敷衍。
他只要一有空就给凌安拨视讯电话,不发信息,因为凌安不回。
秘书也察觉到严汝霏的变化,简直像是被甩了,还在死缠烂打的男人。
他也惊讶,原来严汝霏这种程度的优异,在凌安面前也不过如此。
也是,后者出身豪门,同样万贯家财外表出挑,随意选择也正常严汝霏为何不换一个对象?
他口中死缠烂打的上司,两天没有被凌安接通电话。
如果不是查不到凌安如今的具体位置,他现在该在k国堵人了。
严汝霏几乎耐心耗尽,视线不时停在那只熄灭的手机上,仿佛在家里等待希特勒来电铃声响起的爱娃。
凌安这会儿刚刚包机回国,春节将近,不少以前的同学朋友回国过年,气氛一时热闹。
他一落地就被柯一宿接走,参加了娱乐圈熟人的聚会,这个消息自然流入到严汝霏耳畔。他再次拨了视讯电话。
凌安正在包厢里,喝了点小酒,眉眼发梢都透着愉快,与朋友见面闲谈是他喜欢的放松方式,接到电话时,他下意识地眉头一皱。
他嫌烦,径直把通话掐掉了。
醉醺醺回到新家已经凌晨三点多,凌安不知道自己怎么睡在地毯上的,半夜被冻醒,回卧室时找到了自己快没电的手机,几十个未接电话和信息,都是同一个人,他看也不看一眼,把手机扔去充电。
次日,凌安休息了一整天,到了傍晚才出门,刚踏出门口就瞥见辆豪车。
男人倚在车边抽烟,清晨雾气朦胧,将他的眉目氤氲宛如梦境。
我等了你很久。他说。
凌安低头给别墅区的管理发信息,叫对方把安保换了,他不想看到别人出现在家门口。
严汝霏又说:上车吧,先吃饭。
凌安不耐烦,也知道不答应的话这人又要纠缠,上了车,他一边回邮件一边思忖其他事情,将严汝霏的事放在后面。
与此同时,严汝霏的烦躁终于消失,也安定了下来,与凌安将近一个月没正式见面,第一眼就察觉他似乎瘦了点。
到了餐厅包厢,凌安托腮坐在窗边的座位,垂着眼睑仿佛像即将入睡,侍者端来酒水,他才懒洋洋醒来似的睁开眼睛,目光从红酒转到窗外。
我可能要去林氏了,她叫我好好考虑,不用现在回答她。
严汝霏诧异地一挑眉:你想去吗?
他回忆陈兰心的年纪,五十来岁,林陈两家人丁稀薄,选了凌安情理之中。
林氏不是家族企业,高层都是职业经理人,无论如何都比我合适接班。她就是有执念。
凌安脸上不见笑意,好似对接手数百亿财产不那么在乎,更像在为此烦恼。
老一辈人想把家产传给儿女的念头吧。陈兰心给你的就是你的。你做得好,她也会高兴。
不是当事人,严汝霏也能理解他的负担,或者你可以辞职到emt就职。
你内推我吗?说完凌安自己乐不可支,恐怕得被当成卧底。
严汝霏认真思索片刻:你考虑考虑,我们一起上下班的生活。
他设想过某一天凌安跳槽到他公司来,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上下班坐一辆车,回家同居,多有意思。
这样一想,又多了一个不分手的理由。
算了吧,陈兰心不会答应的凌安自嘲玩笑,当初没能在娱乐圈出道,现在得回去继承家产。
他的注意力从凌安脸上移开,看了眼几乎被动过的菜色。
你厌食了?或者我让你没胃口。
凌安已经习惯了严汝霏时不时话里带刺,慢吞吞回答:关你什么事,我待会儿得回去聚餐守岁,留着点胃吃夜宵。
严汝霏垂着眼睑,大发慈悲地颔首:那你早点回去。
室内很暖和,凌安上身只穿了件薄毛衣,领口很低,俯身的时候,从他的位置能瞥见从喉结到胸口的皮肤,苍白光裸,残留几道车祸留下的疤痕。
严汝霏按住他的后颈,闭上眼吻他,将右手伸进衣服里。
干什么啊凌安很怕痒,被他碰到忍不住笑出声,不要闹我。
呼吸间尽是红酒的暧昧气味,严汝霏产生某种错觉,他们的感情也如今晚气氛一样浓烈,不是只有单方面情感和关系。
想到这里,他勾起唇角,与他继续缠吻。
与他相反,凌安抹了一下嘴角,心里没什么感触。
手机响起,是陈兰心的来电,问他什么时候带上严汝霏回家一趟。
如此近的距离,严汝霏自然也听见了,搭着他肩膀悠哉欣然应允道:时间充裕,我陪你回一趟家。既然陈董也想再见我们的话。
今晚是守岁。说完,凌安皱了眉,起身道窗边讲电话。